别看罗家楠平时咋咋呼呼,但是办案子的时候,他却是耐心十足,沉稳淡定的。
他特别擅长与不同的人打交道,察言观色的能力是在三年卧底生涯中锻炼出来的,在日复一日的侦查工作中,他不管是询问工地上的农民工,混街头的地痞流氓,饭店端盘子的服务员,还是调查公司的小老板、单位的校领导,甚至是面对厅局级的大干部,他都能游刃有余的与之对话。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该接地气的时候就要接地气,该端着架子的时候就一定要端架子,面对老百姓不能吆五喝六,跟嫌疑人周旋更要注重技巧,这都是侦查员的基本技能和工作要求。
当然,自家的厅局级干部不在此列。自家副厅级领导干部、市局局长方岳坤一和他说话就乓乓拍桌子,哐哐吞速效救心丸。
“那个……”
一阵沉默后,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屋里的角落传过来,罗家楠抬眼望过去,那是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男人,穿着贴身的Polo衫,棉布休闲裤,一条腰带把衣摆扎腰里,腰带上还挂了一串钥匙。罗家楠记得之前大刘提到过,这人叫老穆。
“你见过这个人?你记得些什么说说看。”罗家楠冲他笑着点点头,语带鼓励。
“这个人是不是个子一米七多,嗯,和我差不离儿。”那个男人站直了身体,抬手摸摸自己的头顶示意,“岁数三十多还是四十多,反正不年轻……”老穆一边回忆一边描述,他盯着罗家楠的脸,希望从他的脸上看出一点提示,但是罗家楠保持着若有若无的笑,不说他讲得对不对,只是鼓励他继续说。
老穆两只手紧紧握了握,舔了舔嘴唇继续说:“我好像在四号楼那边见到过这人两次,不对,是三次!哎呀,也怪我,当时看到警情通报的时候没有太在意。对不起啊警官!”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十分懊悔,作为一个保安,他觉得自己很失职。
“我上个月见过他三次,都是值夜班的时候。那个人总是长衣长裤,走路佝偻着背,步子不大慢慢走,看起来身体不是很好的感觉。
上个月十五号晚上,我巡逻到中庭小路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一个男人坐在四号楼西面的长椅上,他靠在椅背上半仰着一动不动,我还以为是喝醉酒了或者是睡着了,于是就过去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我走近的时候,他听到声音就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什么话也不说就起身往四号楼走,我看他没啥事也就离开了。”
“你是说上个月十五号?六月十五号?”罗家楠一下子抓住了关键,连声追问。
保安肯定的点点头,“我们值班时间都是固定的,我都是逢五逢十上夜班,看见那个人的那晚上月亮老大,都不用电筒。”
罗家楠抬眼瞧了吕袁桥一眼,六月十五日月圆之夜出门看月亮,怎么看怎么可疑!吕袁桥也不动声色的轻轻点头,接着追问:“你说一共见过他三次?”
“对,上个月底那个星期四也见过他两次。第一次是我从家里吃了晚饭来上班的时候,正走到院子大门口,就和那个男人面对面走过。大晚上的他还穿了一身黑,我觉得奇怪还瞅了两眼,认出就是之前在院子里看月亮那个人。第二次是我已经换了工作服开始巡逻,走到院子东边那个垃圾房附近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气冲冲地从大门的方向走过来,一把将口袋扔进了垃圾桶,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听及此处,两人又是一喜,和小区对面小卖部老板的证词对上了!一定就是他,这次没跑了!
罗家楠又问了一些细节,吕袁桥让张队长给他们拿了一张小区平面图的缩小版纸质档,又从办公室电脑里里面拷贝了四号楼的业主信息。
四号楼是个一梯两户的小高层,楼层楼拢共12户,这样可算是把搜查范围缩到最小了,因为业主登记的都是房屋产权人,陈凯的名字自然不会直接了当的出现在登记表里。
“张队长,你对这些业主的情况熟悉吗?”
“哦哦,这几户是房主自己在住,剩下的都是出租出去的。”张队长拿了一支笔圈了6户,标注为自住,想了想又翻出一个封皮沾满油渍的车辆登记本,他冲手指头吐了口唾沫,翻开本子将车辆登记和业主登记两相比对。
比对的结果是又圈掉了3户,他跟两人解释说:“这3户是家庭户,爹妈带着小孩儿的一家三口那种,车辆登记本这里有备注。以前我们小区发生过把孩子锁车里的事故,一家人出门,临出发想起有东西落家里了,父母就把孩子锁车里,上楼收拾东西,结果找半天找不到,耽误了快一个小时。
大热天孩子在车里憋的脸通红,路过的人发现了来找我们保安,结果电话打不通,孩子差点憋死。后来还是打119,消防员才把孩子救出来。从那以后,我们就对车主家里有孩子的特别进行了登记,联系电话也特意多留了两个,万一发生意外方便联系。”
吕袁桥点点头,夸张队长想得周到,然后接过对方手里的业主登记表,蹙眉盯着那三个没有画圈的房号:302、401、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