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小刘的技术过硬,不多会儿模拟画像对比成功,可是罗家楠拿着打印出来的人员身份信息却开心不起来。单人独户没有亲属,二十多年前的照片没有更新过,户籍地址所在地已经拆迁,系统内查找不到其他线索,陈凯这登记信息有和没有也差不多。
罗家楠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他有些丧气地招呼两个小的可以走了,小刘见他这副模样便出声安慰:“楠哥我知道你着急,但是你也别急。现在至少能确定嫌疑人的身份,我有时间就帮你在电子眼抓拍图像的数据库比对轨迹,那啥,要不你直接拿立案决定书过来,我插个队先给你们办。”
罗家楠眼睛一亮,伸胳膊揽住小刘的肩膀晃了两晃,“好兄弟,讲义气!那什么,我待会儿就让欧健把手续给你送过来,人也留给你使,让他把电脑屏幕打印机啥的都清理清理。这事儿就拜托你了,期待高科技引领未来!”
第二天上午,罗家楠把画像和前一晚小刘加班弄的比对结果一起拿给苗红看,愁得对着自家师父直挠头。
“师父,你看这人除了户籍系统里的老照片,别的啥都查不到。小刘帮忙在交警的数据库里又跑了一整晚数据,目前还是没找到人。我觉得他极有可能刻意隐藏踪迹,如果是那样的话,要找到他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苗红点了点头,如今互联网时代,几乎没有人能够真正的隐形,人们在享受“移动支付”、“高速铁路”、“人工智能”、“共享出行”等便利的同时,无法避免身份信息暴露的问题。很难想象生活在当下的人如何完全隐藏踪迹,除非他不坐车不住店,不网购不点外卖,只用现金支付,可是出门总会被监控拍到吧?难道他完全不出门?
吕袁桥以前在国外生活,早已习惯了身边无处不在的CCTV,国内的监控系统确实没有国外那么普遍,于是他大胆提出自己的想法,“红姐,你说他会不会生活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比如住在乡下或者深山老林里面。”
“就算他住在山里也得吃饭,他不可能完全自给自足。过去山里的猎人还要下山去集市用皮子换盐巴呢。”苗红摇摇头表示不认可,“再说,他与世隔绝又怎么与三名死者联系,怎么控制受害者,怎么策划实施犯罪行为?”
苗红说的在理,现在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个与世无争的隐世之人,而是一个隐匿行踪伺机而动的杀人凶手,同在一座天网遍布的城市里,警方不但需要弄明白他是怎么藏起来的,更要紧的是弄清楚他是怎么行动的。掐断他的行动路线,才能阻止他继续杀人。
“户籍系统里面只有二十年前他18岁第一次申领身份证时的信息资料,当时留下的户籍地址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但是可以问问所在辖区派出所的老同志,说不定他们能知道点什么。”
说罢,苗红便给平安区分局和谐路派出所所长打了个电话,对方一听是市局重案组的苗大姑奶奶,说话声音都大了些,正经八百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嫂子好,把苗红还弄得挺不好意思。
“嫂子,我是大伟师兄的学弟,那会儿我们经常一起打篮球,啊,对对对,就是校篮球队,大伟师兄是大前锋,我是控球后卫,以前他追你的时候,我们整个球队的都给他出主意来着。咳咳,不开玩笑,那什么,嫂子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吩咐!”
苗红把情况一说,对面所长琢磨了一下让她稍等,就听见他在电话那头喊了个名字,不一会儿另一个老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你好,我是和谐路派出所户籍民警刘长远,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老刘是所里的百事通,听到陈凯原来户籍地址就非常肯定的给出答案:“那一片因为修高速公路,2006年8月开始拆迁,2008年初高速公路建成,周围空地在2011年建成物流园,你们要找的这个地址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罗家楠一听这话顿时头皮发麻,苗红摆摆手让他耐心点继续听。
“当地居民的去向很复杂,部分拆迁户选择要房子,他们就迁到现在的家园小区,离原址有三十多公里,这是行踪最明确的。另外那些不要房子要赔偿款的就不一定了,他们拿着钱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把户口迁走。
当地的户口成分也很复杂,有城镇户口也有农村户口,有商品房也有自建房,另外还有一个化工厂,厂里面还有集体户。
集体户属于空挂户,除了住在单位宿舍的,其他都是人户分离,户口在单位,人住在其他地方。还有一些离职人员,人走了但是户口没有迁走,如果根据系统的户籍登记,根本找不到人。
说到集体户的问题,我还得多提一句。有一些刚毕业的大学生找到了工作,不知道要把学校的集体户口和自己的档案一起迁走。户口挂在学校倒也没事,但是毕业两年以后,档案还没转出去,就会直接从学校转到人才市场,那是需要缴纳保管费的,要是没有及时缴费,说不定档案就丢了。这就扯远了,咱们还是说回你们的案子。
你们要找的这个陈凯,看地址应该是农村户口,单人独户却没有迁入地址,不知道是从谁家分出来的,这样也就找不到他的父母亲戚。你们说他在首都医学院念书,按道理他的户口应该在入学的时候就迁到学校去,但是这里没有迁出记录。根据我的经验,他的户口压根没有迁出,只是高考以后档案跟人走了,毕业以后人和档案也没有回当地,所以看不出往来的轨迹。房子拆迁的时候他也没有回来,当然也有可能他根本不知道这回事儿,那么他这个户口就是个死户,想从户籍系统找人就是死路一条。”
苗红开着扩音器和三个小的一起听老刘侃侃而谈,最后却被告知系统里面找不到人,老刘嘴里的“死路一条”堵得罗家楠都快心梗了,又听老刘缓了口气接着说:
“我建议你们不要用户籍系统,你们进那个实有人口系统,啊对,就是一标三实那个,那个里面都是按照实际情况进行登记的。不管这个人户籍地在哪儿,只认准他现在住的房子,一个人一个住址,一个萝卜一个坑,那就比较准确了。
但是这也是理论上成立,实际情况并没那么好。因为咱们片警和社区工作人员入户登记的时候,经常遇到住户不配合,故意隐瞒或者谎报,明明家里五个人,非说只有四个,孩子明明在家啃老,非说孩子在外面工作,诸如此类的情况很常见。如果你们用实有人口系统都找不到这个陈凯,那就很有可能是这种情况,他故意逃避登记。
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很烦,派出所天天宣传,拉横幅、发宣传单、入户走访,但是群众不理解,觉得我们侵犯隐私。你说警察没事儿侵犯你干啥?这些人也不想想,假如你的邻居不如实登记,你天天跟他门对门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最后发现那是一个杀人犯,不吓人啊?不危险啊?”
老刘这番讲解那叫一个一波三折,几个人听得一颗心也跟着忽上忽下跟坐过山车似的。罗家楠急得几次想插嘴,都被他师父按住了。最后还是苗红虚心请教,现在他们除了拿着照片出去扫楼之外还能怎么办?
老刘沉默了半晌,给出了和小刘一样的答案:全平台搜索,甭管是天网探头还是交警电子眼,加上银行ATM机、学校、工厂、企业、商场的监控视频一网打尽,逐一比对,除非陈凯蹲屋里不出门,只要他出门就一定会被镜头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