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庭院里暗下来,风声草声摩挲声,各种声音入耳,随后是冷兵器声,从四面八方袭来。
草堆下的暗兵一下跳起,举起刀向着徐季安砍来,徐季安却仍坐着,举杯喝茶,气定神闲,任由寒舟将扑上来的人一个个解决。
长公主府邸的侍卫却如泉水般涌不尽,塌着前头人的尸体跳上前来,没多时,便将徐季安带来的数十个侍卫杀尽,只余寒舟和暗明。
徐季安同萧云祁已起身,四人背靠背,面对四方敌,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早已将浓浓的食物气息掩去。
萧云祁骂到:“清谷天,你当真找了帮手么?眼下看来,我们怎么要死在这里了?”
话语间,那群拿刀侍卫向着他们扑来,俄而箭过风动,从上而下的箭雨扎在侍卫身上,也扎在暗明身上,他却眉头没动半分,只抬手将乱飞的箭打去,免得射中萧云祁。
方才灯光忽得熄灭,屋顶上的箭手一时未适应,此刻才将箭放出。但又因长公主的侍卫离得过近,风稍动,箭便射偏了。
徐季安觉得有些棘手,回到:“殿下,药效好像还未发作,还请您再挺一会”
徐季安亦不断打落箭,同时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待数到十,正席上的长公主蓦地倒下,而后传来侍女的呼喊声:“公主!快,护驾!”
一片喊叫中,长公主侍卫乱了阵脚,向着长公主身边跑去。
风声簌簌作响,屋檐上的箭客跳落,拦在宴席中间,组成一道厚厚的人肉隔墙,将萧云祁护在身后,密不透风。
萧云祁松了口气,一摸额头,大汗淋漓,简直是拿命在做堵住,再晚些时刻,他就要命丧岩陵。
他绕过徐季安,对着长公主身边的侍卫大喝一声:“长公主已中剧毒,尔等快快放下刀,不若然,长公主性命不保,尔等也将作陪葬。且公主府外头已被官府的人围住,不用多时便会进来,将此地踏平,你们逃不了的。但若是你们愿意放下刀,长公主便无性命之虞,你们亦不会身死此地。”
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喊住拔刀的侍卫,道:“你们先将解药拿来,否则,公主薨,你们一道陪葬!”
萧云祁笑笑,算算时刻,除了他们这方庭院中还留了些暗兵,长公主在外头设的伏兵已被陈太守领兵除去。
他来赴宴为的是能出岩陵,如今危险已除,他已能归长陵,为何要留在此处,同他们费口舌?
他对侍女的话恍若未闻,眼中发狠:“既如此,寒舟,你在此挡着,暗明,去将门打开。”
门一开,陈太守便带着官兵进来,手中举着火把,庭院里的霎时变得明亮起来,地上躺着的尸体也都清晰地映入眼帘。
一层叠着一层,大约几十人,尸体将这方小小庭院占据,没有留下身后人的落脚处。
地上的碎瓷片也到处都是,陈太守同徐季安对上视线,心中仍是一痛,他道:“本官听闻此处有人动手,便领兵前来查看,如今看来,却不只是动手这般简单,尔等随我回官府问话”
他并不对长公主和萧云祁行礼,只挥手,官兵便上前来,要将萧云祁和长公主等人带走。
萧云祁倒是无所谓,长公主身边的侍女却是后悔:“陈大人从不涉足公主府,如今过来便是来拿人,将皇家颜面至于何处?”
她指着萧云祁:“六皇子以下犯上,公主设宴款待,六皇子却带兵闯入我公主府,还对公主下毒,你将皇家长辈至于何处?”
萧云祁冷笑,是个倔强又无谓的婢子,他不打算在此处停留过久,遂转身对陈太守道:“今日多谢太守相助,来日我再还您恩情。父皇下旨让我快些回长陵,我需得立刻上路,就有劳陈大人在此收拾残局了”
陈太守颔首:“殿下且去,只是若本官查出殿下确实谋害长公主,下官还是要秉公办案,将您带回岩陵”
他说得不卑不亢,萧云祁似乎对这位传言刚正不阿的大人有了确切体会。
然,陈太守也并非开始便是这般性格,铁面无私,纵然对上皇家,也丝毫不会留情。他的转变,源于永嘉二十一年,贞贤太子蒙怨而死,他却贪生怕死地逃离长陵,将自己摘得干净。
几年来他夜不能寐,日日良心难安,遂不愿再折磨自己,遇事对公不对私。
萧云祁对徐季安挑眉,道:“自然”
毒药是徐季安下的,就算是要下狱也是徐季安下狱才是,他二人又是师生,萧云祁一点都不担心。
徐季安从陈太守进来便一言也不发,此刻对上萧云祁视线,也只道:“殿下,我们快些赶路吧,恒王应当已行百里路。”
萧云祁回首同陈太守道声再会,便同徐季安一同离去。
陈太守却喊道:“季安,照顾好自己”
徐季安脚步顿住,心中无线酸涩,到底是念旧,回身向陈太守作揖:“老师也是”
——
徐季安同萧云祁出了门,立时翻身上马,要往长陵去。他挥鞭,马却不走,他低头看去,马的左前腿被人绑了一根长线,长线的尽头,是正在打哈欠的阿水。
阿水察觉到徐季安的神色,对着被他挡住的陆柍说:“姑娘,他看到我们了”
徐季安下马,走到陆柍身前,不等陆柍起身,便缓缓蹲下:“我要回长陵,很急”
陆柍提着花灯:“好啊,那你提着花灯去吧,左右你也不能去放灯了,不如就将它带在身上,没准身上蜡烛用完时,你还能取出灯里的火烛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