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见个黑衣汉背着个烧伤的人上了辆富贵的马车,我跟在后头,见那马车进了齐王府,我便让友人在齐王府蹲守几日,趁着婆子不注意,将倒出的药渣带去医馆。大夫说这是命不久矣,才会用这么猛的药剂。是以我推断,齐王殿下在大火中受了严重的伤,快要陨落了。”
陆柍问道:“你可还瞧见有其他人出来?”
阿井摇摇头:“除了齐王和那几个胡商,不曾见到其他人了,听闻那场火极大,里面人的哀嚎声响彻整条长干街,还未等到官兵救援便没了声音。想来也是,齐王那么高贵的身份,尚且九死一生,其余人便不用想了,定是化成一团灰了。”
“不过,阿辞姐,您是怎么出来的?”
陆柍的思绪有些混乱,她不知晓该高兴齐王出事还是该伤心徐季安生死不明,她沉默了好一会,声音微弱:“我也不知我是怎么出来的。”
她垂首:“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滴落的雨滴泛起圈圈涟漪,她的心里也在波澜起伏。她好像只是做了一场梦,一场有关鬼魅城的梦,就连醒来时的清晰记忆也开始变得模糊。
她开始怀疑,牡丹,连翘,芍药,她们都是真实存在过的吗?除了徐季安他们,无人知晓。
“阿井,劳烦你再帮我盯着齐王府的动静”她从腰间取下一枚银子,放入阿井手中:“那边一有动静,就来东柳巷找我。”
无论如何,她还是想再见他们一面。徐季安,阿芙,阿强,她很想看到活着的他们。
“阿辞姐,您客气了。您救了我妹子,是我的恩人,我感谢你还来不及,怎么能再收你钱呢?消息我会去打探的,但是这银子我不能收下。”
陆柍执意塞入他腰间的荷包:“长陵冬季严寒难捱,眼看着要入冬,你只穿这件薄单衫,还怎么为我打探消息呢?”
“可是……您给的太多了……”
“这是提前给你的压岁钱,新年快乐!”
——
陆柍又在谭阶寺待了几日,慧觉才堪堪同意她回到东柳巷去。
梁书烟主仆很高兴,特意去街上买了许多糕点蜜饯,回来时陆柍爬上了房顶,吓得梁书烟糕点散落一地。
“梁姑娘,我来吧”,陆柍从屋檐上爬下,捡起地上的桂花糕,她对着糕点轻轻吹气,随机送入嘴中,桂花糕清甜香溢,隔壁院中的桂子树却花落成泥,她想,那些掉落的桂子不能做成糕点,真是可惜了。
“陆姑娘身子方好些,怎么爬上屋顶去了。慧觉师傅说你这伤不大不小,还是要静养着才好。”
梁书烟又开始絮絮叨叨,自从慧觉帮梁书烟治病,她的身体较以前强壮许多,她便开始仰慕慧觉,将慧觉的话当做至理名言。
陆柍好笑道:“慧觉若是知晓你这般听话,一定会高兴地多吃三大碗面条。”
梁书烟就拉着陆柍往屋里走:“慧觉师傅可是能吃五碗面条的人,我是不担心他的,但是你,你今日能吃三碗面条便好啦!”
“那是自然,三碗面条下肚,我这才刚刚开胃呢”,陆柍笑盈盈地回:“我如今吃得可多了,你瞧,我的脸是不是胖了一圈。”
梁书烟就不说话了,摸着陆柍骨节分明的手蹙眉。她拨开陆柍额前的碎发:“陆姑娘先时劝我,心病难医,需得自己开解。如今我已解开心结,反倒是你有了心结,日渐消瘦,怎么都添不了肉呢?”
“你是在担心徐大人嘛?”
陆柍的笑容凝固,她这几日天天翻墙去隔壁洒扫,做得确实明显。她故作轻松道:“我有事寻他,但又不知晓他在何处。”
“我听闻徐大人因礼服一事失职下狱,已在刑部狱待了快一月,我兄长在刑部狱当差,你若是真的担心他,我便去求求我兄长,让你进去看望徐大人,可好?”
“下狱?”陆柍声音有些颤抖:“你是说,他下狱已有一月?”
这意味着,她在揽月楼见到徐季安时,他已在牢狱,本是戴罪之身,却还要冒风险进入鬼魅城,这是为何?
陆柍握住梁书烟的手,她虽是不知晓徐季安此刻是否在刑部狱,但是希望他在,即便不在,刑部侍郎也该有他的消息。
“梁姑娘,你已和家中断离,此刻贸然前去寻找梁大人,可是会让你为难?不如我自己去梁府?”
梁书烟拍拍陆柍的手:“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同二哥见过面了。徐大人讲,二哥为我的离世伤感,卧病不起,我心有愧疚,便去见了二哥。左右我现在在旁人眼里是个死人,也没有长陵望族要同我这个已故之人联姻,让二哥知晓我还活着便是无妨的。”
陆柍笑:“真好,我实在是为你高兴。那便有劳你,为我同梁大人搭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