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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百鬼夜行(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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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阿明先前同她讲的方法,鬼魅城店铺间的距离皆可用脚步丈量,是以这几日的途中,陆柍皆在用脚步丈量。可惜她被阿明盯着,能去的地方不多,今日好不容易脱离监视,她自然是要抓紧行动的。

她同阿强将板车拉到路口,右边方向乃是一片迷雾,也是她此趟的目地。

来前,刘郁峰反复叮嘱两人,迷雾中不允停留,二人到地方便将板车放下,赶紧退出在路口等待,待半个时辰后再去取。

陆柍已看不见身旁的阿强,所幸睁眼数数,见迷雾中有微弱亮光闪现,便知晓是到了地方,心里也记下了走过的步数,于是立刻放下板车离开。

未行多远,后头却传来一阵声响,“快让开!”

不知从何方向冲出两人,凶猛迅疾,一人直接将陆柍撞飞,另一人则是碰上稳如磐石的阿强,自个被撞倒在地。

登时,陆柍觉得天旋地转,她一会儿在沈府后院,一会儿在同梁小姐讲话,又突然看见徐大人撑伞缓步向她走来,后头跟着她的阿姐。

可是,阿姐不是死了吗?

“阿辞,醒醒,醒醒”阿强拽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方才两人突然从后头冲出,将阿辞撞倒在一旁,竟将人砸晕过去。

陆柍意识渐渐回归,有些吃痛地摸着后脑勺。阿强正一脸焦急地唤她,旁边还躺着两个身着青衣的人,皆是鼻肿脸青。她有些茫然,挣脱了阿强的双手:“我无事,别说话。”

怎么会没事?她方才那般痛苦,还昏迷不醒,可把阿强吓坏了。

都是这两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贱人,害得阿辞受伤。思及此处,他又踹了地上昏睡的两人几脚。

陆柍仍坐在地上,打量四周。她与阿强正处于一破旧房屋中,地上的灰尘大约有指盖厚,房檐上悬挂着不知什么东西,窗户上糊的纸也已破损,飘进缭绕云雾。

“这是何处?”她将阿强拉到暗处,小声询问。

“我也不知,我随两人到的此处,将他们打趴,就将你带过来了。”

“可有人追过来?”

阿强摇头,除了这两人,他未遇上其他人。陆柍有些摸不着头脑,方才两人行动慌张,明显是在逃脱追赶,怎么一遇到她和阿强,就没人过来了。她思来想去都没有头绪,便低声叫阿强将两人拖来角落里。

静待片刻,外头确实无动静,于是她叫阿强把人弄醒。

两人被巴掌扇醒,正欲鬼哭狼嚎,眼前人却拿着根针刺过来。张良二兄弟瞳孔一缩,硬生生将到嘴的话给吞了下去,牙齿抖擞的声音传出,地上也传来一丝尿骚味。

陆柍捂鼻,嫌弃嘀咕一声孬种,竟然给吓尿了!

她沉声问道:“你们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两人一听声音,知晓是活人,激动万分,话语未出,眼泪先流。陆柍低声喝到:“赶紧!”

张良道:“我们只是小贼,因在此地偷了几件东西,被人追杀至此,谁知,谁知遇上了鬼!”

张献听见鬼字,仿佛受了刺激,浑身颤抖起来。他不该听兄长的胡话,来这鬼魅城偷盗,也不该逃入迷雾中,进了那阴间地方,好不容易才逃脱,又被人绑了。

又是鬼?陆柍心道,要是世上有鬼,阿姐早就来寻自己,将事情真相告知,何止于她身陷囹圄,为这证据拼命。里头定是有人在装神弄鬼:“什么鬼?讲清楚。”

“那迷雾里头有六栋祠堂,皆是门对门,窗对窗。头一家祠堂办白事,后一家办红事,如此间隔,我们刚入此地,白事的灵堂便被吹起,黄色纸钱飞出,向我们扑来。我同弟弟便入了红事祠堂,可那红事比白事还瘆人,里头根本不是活人,办的是冥婚,刚一转身,那两死人正对着我们笑,又在白雾黄灯中,朦朦胧胧,别提有多阴森!”

“然后…然后鬼就来了!”

张良怕极,一口气吐出,生怕自己又停下来细想。

陆柍听见他的描述,脸也有些泛白,她来前已向徐季安问清鬼魅城楼阁,却未寻得一处与之对应,难不成这地方连通地府?

随后她对上阿强的眼睛,却发现对方已经汗如雨下。她咽了口水,换了个话题继续问。待她将两人如何盗取东西,如何在黑市逃脱问清后,才在阿强耳边低语:“可有哑药?”

阿强愣了愣,点点头,捏着张良兄弟的嘴将哑药塞入,又将两人打晕,随后同陆柍回到了她方才晕倒的地方,此时雾气更浓,他还在心中回味张良的话,背后不由发冷。

若是张良二人说的不错,那里头没有活人,那这饭是送给谁吃的?这莫不是祭品?

阿强打了个寒碜,哆哆嗦嗦跟在陆柍背后,回去拿板车。但奇怪的事发生了,板车根本不在原处!

两人当即撒腿就跑,直到白雾尽头,街景又现,两人才停下喘息。

陆柍思考该如何同刘郁峰解释板车之事,甫一抬头,板车正安静地立在一纸扎铺前,其上的瓦罐边沿有些许汤渍。

陆柍从脚到头地发麻,忍不住叹气道,真是见鬼了!

——

夜晚,陆柍回到房间,她将尚不完整的鬼魅城地图取出,在地图上细细查看盗贼口中的六座祠堂。

“阿辞,你在做何?”阿芙进来时,陆柍正蹲在地上,用一根树枝,蘸着地上黄泥,在一张纸上划来划去。

陆柍闻声,欣喜道:“阿芙,你回来了?”又看了看外头,“可有人?”

阿芙摇头,走到陆柍身旁蹲下,只见地上铺着一张地图,左上角处有一片黄泥,泥土尚且新鲜,大约是方才标记上的。

阿芙有些欣喜地开口:“阿辞,你可是寻到了好的连通之处?”

陆柍摇头,并将方才之事缓缓道来,末了又问:“姑娘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阿芙震惊地对上陆柍的眼眸,道:“浮沉堂……”

“浮沉堂?可是,这同大人讲的浮沉堂并不相同,浮沉堂乃是杀手地界,这两个强盗闯入其中,又恰好遇上我和阿强,为何无人继续追赶我们?板车又是该如何解释呢?”

阿芙重重地呼气,坐到陆柍身后为其查看伤口,轻语:“浮沉堂这是有罗刹死去,才会出现这般景象,若是那两个强盗说的不错,则至少有六个罗刹死去,三个仍未娶妻,于是配冥婚,另外三个则是正常办丧事。”

她将金疮药涂抹在陆柍的伤口处,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为何无人追赶你们,许是见你二人是金樽楼之人,今日因办丧事而痛心,一时顾不上你们。”

陆柍盯着门外的过道,眉头紧锁道:“可我总觉着……”

“莫要多想,浮沉堂如今六大罗刹死去,既要办丧事,又要进行新的罗刹选拔,不会在意我们的,我倒是好奇,是哪位神仙杀的这六个罗刹,可真是了得。”

陆柍听阿芙这么讲,顿时来了兴致“罗刹很厉害?”

阿芙快速点了几个头,一个罗刹大约抵得上五个阿强,她私自认为阿强武功是不错的,可同罗刹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而杀了这些罗刹的人,更是武功高得不得了。

说起来,她倒是认识一人有这能耐,只是此人不见踪影,几年都没有音讯。

阿芙将药罐收起,又将陆柍的长发拨回背后:“你同阿强去浮沉堂,需得再小心些,这几日在饭中下药即可,余事就交给我来想办法。”

阿芙心里已有法子:既然阿明对鬼魅城的地形如此熟悉,不如就让他来寻一个合适的地方。

——

两日后,金樽楼。

经过几日的来回劳作,陆柍已是浑身酸痛,她看着身前的又一辆板车,不由得反胃,正欲吐出,却被刘郁峰一记凌厉的眼神给逼了下去。

“怎么?这才几天,就不行了?”刘郁峰手中拿着鞭子,得意洋洋地走过来:“一个女子,非要来这干苦力活,这不是自找罪受吗?”

陆柍低头,她能感觉到,刘郁峰总是在盯着自己。每晚发放解药,他都要将自己揪出来数落讽刺一番,仿佛自己是个女子,就会碍着他的眼睛。

他那眼睛着实难看,本就细长,还爱眯成一条缝,贼眉鼠眼,像极了内奸。若是可以,她也想将刘郁峰的眼给刺瞎。

刘郁峰见她不说话,将鞭子高高扬起,吓得陆柍连忙将眼闭上,一阵声响,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落在身上,她睁开眼,鞭子正打在地上,扬起一室灰尘。

“瞧你这胆小样,你又没做什么,我为何要罚你?”刘郁峰勾嘴嘲笑,没一会又冷脸:“你去换身衣服,跟我上去一趟,畏手畏脚的,像什么模样。楼主看到,还以为我没有教好你。”

陆柍装模作样地磕了几个头:“大人英明!”然后屁颠屁颠地跑回去换了身干净衣服,虽然不知这刘郁峰叫自己上地面打的是何注意,但好在她终于有机会睁眼在来时的通道上走一遍,也能见见久违的阳光。

刘郁峰坐在暗室大厅的太师椅上等待,见陆柍跑过来,才起身,不悦道:“真是够麻烦的!”

“待会你同我上去,进了雅阁,里头的人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问你话不仅要答,还要答得漂亮,你可明白?”

陆柍略加思索答得漂亮的含义,然后嘿嘿笑着点头:“自然,自然,大人待我不薄,待会有人问起,我必是挑好的讲,大人是如何待我们好,干活轻松,顿顿有肉吃,嘿嘿嘿。”

刘郁峰瞥了她一眼,心道,她倒是机灵,便不再说话,往地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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