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空气仿佛凝滞。
谈怀玉懒得再纠缠下去:“决定好了?”
他从牙缝里挤出:“对!”
“好。”她的视线落在对面那人攥紧的拳上,“这段时日麻烦世子,接下来我自己一人即可。”
话毕,她转身,一步一步朝府上走去。
而身后那人在原地定了一瞬,然后提步远远跟着她走出南瓦外街的深巷。
谈怀玉的心一下就软了。
其实本就是她过于苛刻,完全没有必要逼他在她和高成耀之间做出选择。方才那些也都是两人赌气的气话,她不会放在心上。
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谈怀玉觉着整个人都空悬了起来。如果他率先开口,她再向他道个歉,她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就在两人相距几步之遥时,谈怀玉心中七上八下,正想回头,谁知某人猛地拐了个弯,头也不回地转身朝另一条大道走去。
“呵。”谈怀玉冷笑一声,翻了个白眼。亏她一直不停找着借口,结果倒是她不识趣,挡了他的路了。
抬头见已至谈府,她顾不得收住怒容,直冲向房间。
回屋后,怀玉接连喝了好几口放凉的茶水才压住了四溢的火气。
屋中的青琐吓了一大跳,她还从未见到谈怀玉如此生气过。
她小心翼翼地询问:“……小姐,这是怎么了?”
“吵了个架。”她低头顺了顺气,“找我做什么?”
“噢。”青琐隐隐猜到与怀玉吵架的另一人,她讷讷开口,“玉雕师傅捎信来说大概半月做好。小姐,我们还要让师傅继续做吗?”
“继续,交了定金的。”她咬牙,“不仅得做,而且得做好。”
青琐应下,退了出去。
此时夜深人静,怀玉和衣卧在床上,是翻来覆去地越想越气。
他的言语举动总是让她胡思乱想,偏偏她还沉溺其中,甚至贪念他那微不可闻的热意。
她忽而想起一句话。
“若是女子能为官,你定可大展宏图。”
倘若她能效仿前朝女官在朝中谋个官职,说不定一切都会不同。但是本朝还未有女子为官的先例,而且为官之路尚且凶险艰辛……
她不知自己是何时沉睡过去。
夜间热醒了几回,迷迷糊糊触了触额间,原是受凉发热,麻烦青琐煎了些大夫开的药,接连服用昏沉了三日,才完全恢复。
这日,暑热正浓。
她见腿腹伤痂掉了大半,微微露出红嫩新长的皮肤,当即换上宽大的男装,重新在臂侧绑上涂了毒药的梅花袖箭。接着带上穿男装的青琐,乘车前往阳和坊。
少时,两人下了车,径直走向大门。
“站住。”其中一位满脸络腮胡的守卫伸手,“二位来阳和坊所为何事?”
青琐见守卫唯独阻拦主仆两人,只觉好笑,反问那个守卫:“你去赌坊不赌,难不成来这儿吃饭?”
“抱歉,二位不能入坊。”
谈怀玉皱眉:“为何?”
另一个大汉指着门前告示:“女子不得入坊。”
主仆二人当然知道有这规矩,不过赌坊的守卫对于身穿男装的姑娘非但睁一只眼闭一眼,更有甚者是以笑脸相迎。毕竟,能想到穿男装去赌坊的姑娘基本是富家小姐。
阳和坊竟突然转性,有钱不赚,变得这么守规矩了。
青琐眼珠一转:“你哪只眼睛看出我俩是姑娘?”
“两只眼睛和两个耳朵。”络腮胡大汉无奈指着青琐,“在上京还没见过跟这个姑娘身量相差无几的公子。”
“你说我长得矮?”
谈怀玉急忙拉住上前理论的青琐:“我们今日想来阳和坊长长见识,并非有意叨扰,二位大哥勿怪。”
然后与青琐小声道:“不必硬闯,免得惊扰。换个男子入坊就行。”
两人上了马车,思忖一番,还是决定先回府。
“先让崔吉去趟阳和坊找到阿雁,若没找到,就去南瓦满春苑寻梦云的贴身婢女。”谈怀玉依照记忆画出通往梦云阁楼的路线图,交给了青琐。“至于进南瓦的帖子,就请瑢管家帮忙给崔吉准备一份。”
青琐立即着手去办,谈怀玉趁此时重新换了身衣裙,重新差人向高府递了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