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轻言唇角微动,还是没说出什么。
她心里明白,欠初浛的,这下更还不清了。
“轻言?轻言?怎么了,很疼吗我轻一点…”
“不会…”
“真的吗?那这里呢?现在还会痛吗?”
沐轻言回过神,才看出初浛的手指滑到了她左肋处那道形状极其古怪的伤疤上。
指腹抚过,有一丝痒。
“这处伤,似乎已经很久了,是之前…”
其实沐轻言自己也记不太清这道疤的来历了,似乎是一种编号来着?
大脑安插电极的痛她在那间实验室都尽数受了,这点小伤实在激不起丁点波澜。
察觉到初浛愈发不安的神色,她有些不忍,顺势握住那双捏着药棉的手,重新往自己肩膀上按了按:
“别胡思乱想,你只管用力,我没事!”
沈初浛手一顿,转而无奈笑开:
“你啊…怎么和阿胤小时候一个样子,受伤了,生病了都一声不吭的。他十几岁的时候非要去娱乐公司当练习生,结果第一天就和几个男孩儿打了一架,要不是我去接他那孩子还打算瞒着我呢,晚上上药的时候,也是坐在那快把牙咬碎了就是不喊痛…”
“这样吗…”
沐轻言饶有兴趣得听着,从初浛讲的故事里去大致拼凑一个13岁之后的小胤——
那是她再未见过的样子。
相比其它生物而言,人是很容易保持单一刻板印象的。
在她记忆里,那孩子一直是个小哭包,吃糖果硌到牙了都能哭到眼泪鼻涕抹一脸,非得蹭到她怀里哄好久才行。
再到后来被她从那个坑里重新捡到,似乎还是那个咋咋呼呼的小朋友,她也就自然地默认他没变,甚至都忍不住庆幸,这样漫长的年月之后小胤依旧能保持原样,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那孩子究竟遭遇了什么又忍耐了什么,她一概不知。
“轰隆——”
已近黎明,丝质窗帘外泛起模糊的天光,却又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干净。
长时间未休息的大脑再次眩晕起来,眼前,似乎又看到了9年前让她痛不欲生的那一幕。
也是这样的时间,这样的大雨,小胤只是去买马路对面新出炉的奶油面包,一眨眼却被旁边几辆车上下来的穿黑衣服的男人挟持住。
老师反应很快,几乎在她想要冲过去的前一秒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脏兮兮的垃圾箱后才算躲了过去。
所以最后的记忆,便是她隔着一层雨幕,眼睁睁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害怕地哭喊挣扎,又被塞到车里长久离开她的样子。
…头晕…心脏…似乎都跟着痛起来…
“轻言!轻言!你冷静一点…你怎么了…老天我不该跟你说这些的!轻言…求你…别这样…”
耳边是初浛在唤她,明显急得不得了。
可她身上的力气消失殆尽,根本没办法安慰对方。
一个失神,她从沙发上栽了下去,按着心脏跪倒在地。
还好这一次包围住她的,不再是冰凉的雨水,而是初浛柔软的怀抱,还有,落在脸颊上的,温热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