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迟疑,又带着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后知后觉的喜悦,“仙尊同意带我修行吗?”
“并非如此,只是提点你罢了。”沈寂云极为擅长泼冷水,但也是仙道第一没有说婉转话的经验,反正少女倒是看得很开,“只是你要明白,一旦踏入仙途,此生只能与我相伴,你只有我、只能有我。”
这样语气,很难不联想沈寂云隐藏着什么秘密。但少女喜不自胜,以为沈寂云只不是出言吓唬自己,用最没有杀伤力的话企图劝退燃烧着征服世界的欲望的少女。
那康娘呢?她怎样了?为何沈寂云不是在目睹康娘的病变后,才决定让她修仙。又为何,后来沈寂云会放任她会拜入岚阅宗?
一联串的疑惑叫段寞然怀疑她自寂华锋上所看到的记忆,到底是真是假?
“寞然愿意一辈子常伴仙尊左右。”少女字字句句,说得恳切又情深意重,“在仙尊身边,才是寞然的山高海阔。”
又是这套。段寞然默默别过头,强行麻痹自己:她几乎是沈寂云带大的,对她亲昵实在正常不过。
只是交代少女后,当夜沈寂云便离开江南叶氏。丢给少女的第一个难题就是如何说服叶颂今,答应她入仙门;第二个难题就是,如何找到去玄华宗的路。
段寞然不知少女是如何做到的,她跟随沈寂云,从寂华峰去大殿主持入门选拔,远远看见了人群里灰头土脸的少女。
段寞然曾经入外门试炼,知晓他们无法看见大殿,自下向上,不过是障目白雾。她的视线从少女转向沈寂云,那双眼睛里迸发出的迟疑、犹豫和挣扎,象征着少女的出现并非是一件好事。
就在段寞然苦心孤诣探索沈寂云的用意时,下方试炼已经开启。
每个人会因不同的心魔影响,继而在原地踏步,更有甚者直接滚下山路,在一声惨叫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大殿上的人,其他身在试炼中的人只闻其声。
少女听见惨叫之后,越发小心谨慎,每一步都试探性的向前,踩进稳当的实地才会迈出下一步。只是每向前迈进,脚下的积雪越厚,从起初的没过脚踝,到现在几乎淹过她的膝盖。少女沉沉舒口气,白雾几乎遮蔽她的眼睛。
少女行进得愈发得困难,身上发汗,冷风一吹,冻得人直打哆嗦。少女的头顶冒着白雾,汗水贴着发丝,凝聚成冰锥子,从稀稀拉拉到逐渐挂满头顶。更糟糕的是,霜花停留在她的睫毛上,化作水滴坠落,但很快,温度骤降,霜花刚化便扯着睫毛冻住。
鹅毛雪花在她的眉头、睫羽上堆积。少女浑身颤抖,裹紧衣服,偏头蹭肩膀,企图抹去遮挡她视线的冰花。却在蹭开视线的刹那,更糟糕的事应验:前方的积雪几乎盖过她的身高,她一步一步踩着更高处的积雪,企图走出雪堆,待她踩实雪地,正欲抬脚之际,“簌簌”“哗哗”的碎雪倾泻声愈演愈烈。
“啊——”
堆成山的积雪倾盆而泻,将少女严严盖住,求救声也随之消失。
积雪之上,沈寂云悬空现身。
段寞然站在积雪上,前方崩塌扬起雪雾如一条侵蚀海岸线的巨浪。她远远眺望那处塌方,皱了皱冻冷的鼻子,道:“这么深的雪压下去,该死了吧。”
“呼!”
雪堆中突然多出一只手,紧接着手指抓向地面,雪地下陷,湿淋淋的脑袋钻出雪地。重获喘息空间的少女呵出一口气,抖开身上的雪,视线向后找向沈寂云。
“仙尊大人,”少女上气不接下气,拖腔拖调,不是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是计谋得逞的得意。她皱眉摆尽柔软之态,话语间夹杂冒犯,“仙尊大人,我们好久不见了。”
“仙尊大人铁石心肠,不仅给我抛了个大难题,将我一个人丢在来宗门的路中。寞然一路颠沛流离,吃尽苦头才赶到宗门,结果仙尊还给我吃闭门羹,”湿哒哒的头发紧贴她的后脖颈,微微侧过的耳廓后,露出一颗黑痣,“仙尊,寞然这一路全时靠着想与仙尊再见一面的意念支撑过来的。”
那只白里透红的手伸向沈寂云,上方的谪仙人不动如山,但转眼却至少女跟前。
温热的抓住她,但沈寂云好似不受用道:“何必惺惺作态。”
少女皱鼻,双手捧住沈寂云的手,娇嗔道:“可仙尊只吃这一套,还喜欢的不得了,否则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
少女得寸进尺道:“我要翻过这座雪山,千万年来,只有仙尊你这一座雪山横亘在千万人仙途前。仙尊与我一同翻过去吧。愿越此山后,我便是仙尊不离不弃之人,仙尊便是我常伴左右的皓月。”
“……”沈寂云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然点了头,不过少女并未感到高兴,心中一阵阵发寒。沈寂云给了少女当头一棒,“为什么你没有死在路上呢?本座做梦都盼着你身首异处的消息。”
“这样,本座便不用亲自动手。”沈寂云端详少女的脸色从不可置信,到意识她严肃并非开玩笑而发白,沈寂云淡漠道:“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