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下班高峰期,人流和车流陡然多了数倍。寒风中,即便华灯初上,这场面也像一幅褪淡了颜色的画卷,无论是行人抑或城市,都难掩倦容。
林远岚按照余与给的定位找过去,电梯上行,她从轿厢镜面里看见自己戴着顶白色的帽子,围巾掩住下半张脸,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于是赶紧牵强地扯了下唇角,把眉眼间的阴霾驱散一些。
电梯门打开那瞬间,余与的身影一同映入眼帘,他立在几步之外,望过来的眼神带了些微笑意。
林远岚走出电梯,喊他名字:“余与。”
帽子有些遮挡视线,余与不得不将身子伏低一些,和她面对面,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林远岚没吭声。
“不想说就不说。”余与抬手,将林远岚脖子上挂的围巾整理一番,好让她整张脸都露出来。他眼中笑意不减,拉过林远岚的手揣进大衣兜里,迈开步子,“我们先回家。”
回家?我们?
也许是路上被冷风吹了太久,林远岚眼睛突然就开始泛酸。
她不懂得所谓包养和谈恋爱的边界在哪里,只是听余与说的话,看他的举动和态度,又会不确定地想,这算是在谈恋爱吧。再者,牵手、拥抱和亲吻……一切亲密的事情,在他们之间都自然而然发生,从没涉及过金钱什么。两人关系对等,他尊重且爱护她。
壁灯摁亮,几百平的空间利用率并不算高,灰黑色调,只几件必需的家具,过分空荡。
余与从玄关找出一双新的拖鞋,递给林远岚,然后踏进屋内,将灯都逐一打开,照亮整个空间。
林远岚脱下帽子和外套挂好,换鞋跟进去。暖气似乎已开了许久,空气温暖干燥,十分舒适。
余与抬手看了眼表,指针快到七点,便问:“饿不饿?”
林远岚坐到沙发上摇了摇头,暂时没有胃口。
余与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屈膝半蹲下身,用手背蹭了蹭她脸颊,语气一半是强势,一半是说服:“不可以不吃晚饭,我给你煮点粥好不好?”
林远岚无法拒绝这么温柔的余与。
砂锅里,白粥噗噜噜冒出声响,蒸汽静稳,一股清糯的香味飘散开。
余与袖口上挽到小臂处,内腕青筋随动作依稀可辨起来,他眉目专注地煮粥,蒸汽往上扑,仿佛在他睫毛处凝成了细雾。
厨房灯光冷白,林远岚却觉得镀了这层光色的他好温暖,忍不住走过去,从后背环住他腰,脑袋靠上他挺直的背。一声闷笑从余与胸膛传出来,细细麻麻的震动,他看不见林远岚在他身后,眼角慢慢变润湿。
“我想搬出学校住一段时间,明天周末,你能不能陪我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余与敛了笑,微侧过头,以余光看了一眼:“怎么突然想搬出来?”
“就是跟室友作息规律有点差。”林远岚对那些流言蜚语避而不谈。
余与没多问,摸到环在他腰间的手,拇指腹轻轻摩挲:“嗯,那你要不要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林远岚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什、什么?”
“如果你要搬过来,我会提前跟你父母沟通。”
余与单纯只是觉得他有这个条件,给林远岚一个房间住下并不成问题,也会事先征询她父母的同意。至于其它意思,他设想过最恰当的时间点,但绝不会是现在。
林远岚挣开手,后退了一步:“我想住得离学校近一点。”
“好。”余与不知道她胡思乱想了什么,但尊重她的想法。
包养和谈恋爱的界限再次变得模糊。林远岚又不确定了,她想,要是真这么不明不白地搬过来跟余与一起住,那不也正是坐实了学校里那些传闻,让这段关系更像包养。而且,如果被她父母知道了,这件事,乃至这段关系都会变得更加棘手。
砂锅里,粥煮得八分熟烂,玉米粒金黄,虾仁嫩红,一同融在软化的白米中,色香俱全。
余与盛起小半碗粥,舀动瓷匙散热,确保温度适宜之后,舀了一勺递到林远岚唇边。
“尝尝。”
林远岚眉头舒展开来,咽下他亲自喂的这口粥。
她不想再管了——包养就包养吧。
只要不再是陌生人,他会哄她宠她给她煮粥,而她可以当被偏爱的那一个,独占他的温柔。
随便什么关系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