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余与说完那句话之后,他收回目光,自然地抬腕看了一眼表。
桂花香味经久不散,林远岚还沉浸在晕晕乎乎的情绪里,几乎是张口就问:“你打算去哪儿,能不能送我回学校?”
车子驾驶位上坐着助理,只是车窗贴了层纯黑色单向透视膜,将其身影完全隐匿在车内。
直到余与又往车旁走近两步,助理方才下车来,俯身拉开后坐车门。本以为两人能有机会独处,可却突然凭空多出一个人来,林远岚有点窘地停在原地。
余与好像看穿她想法,站在敞开的车门旁,挑了挑眉问:“不上来?”
“上就上。”林远岚小声嘀咕。
她钻进车内,余与跟助理说了临时改换的目的地后,从另一侧车门上来。邻座相挨,在这狭小空间内,因为多出一个人而横陈着无形的隔膜。
茉莉清香取代了桂花甜香。
林远岚心思随着嗅觉转变,想起跟来的目的,主动说:“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
“嗯。”余与倒是觉得这句道谢可有可无,就算他不出手,她也一样能果敢地处理好这件事。而且他刚才那番举动,完全是出于一种莫名冲动。
“那个男生——”
“他是我室友的男朋友的朋友,我们不熟的!”
林远岚这副着急否认的模样引余与轻笑出声。仿佛他是个漫不经心的捕猎者,猎物心思单纯,毋需多么费劲地抛饵,就迫不及待地咬上钩来。
余与无奈又好笑地问她:“跟我们一样不熟?”
“不一样的。”林远岚垂了垂眼睫,很认真又缓慢地说,“你们不一样的。”
她似乎又回到了两人先前的状态,余与想。那是他还没说出让她自爱的话之前,也是她还没红着眼睛说要和他当陌生人之前,她时常会有令他难以招架的直球。
余与面容沉静,没有接话。如他亲口所说的,没来得及想。
有太多问题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所以既不能做到像当初那样回避她,也不能以随便的态度对待她。他自诩不是一个犹豫的人,只是感情像片迷眼的雾,在推进两人关系的每一步里,他都必须慎重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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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学校之后,没隔两天,林远岚又去了几次云端。她运气不好,前两次都扑空,第三次才碰见了骆望。
开学有一段时间,云端客流量逐渐稳定,已经没再搞抓帅哥美女上台表演的噱头。如此一来,林远岚坐在位置上便要心安理得许多,除了每隔十来分钟得礼貌拒绝掉一个来要微信的男生之外,她剩余时间都在祈祷着骆望能赶快出现。
第三次来的时候,即便看见骆望在舞池里摇头晃脑,扭得像个四肢不协调的初代机器人,林远岚也真心松了口气。
一首歌曲结束,骆望晃出舞池,守在外围的林远岚马上跟过去,张了张口不知该喊什么,只好从后面扯了扯他衣服。
骆望转头,眯眼辨认了一下后,吊儿郎当地吹了个口哨:“不是妹妹,你找余与总来我酒吧干什么?他又不住这儿。”
他问也没问,直接就默认林远岚是跟上次一样,来找余与的。
“我是想找你。”林远岚摇头,又有乐声响起,前奏灌耳,她脆生生地将音量提高许多。
“找我?”骆望的狐疑只持续几秒,立刻转变成自恋,笑出来,“怎么,你又看上我了?”
林远岚脸一红,有点难应对这般没正形的人,说:“不是,我有问题想请教你。”
二楼平层,隔音做的很好,没太大噪音。
林远岚被骆望带着走过长廊,看见灰黑色落地玻璃过滤掉楼下眼花缭乱的灯光,酒吧内光景一览无余。
骆望走到冰箱旁,问她:“喝什么?”
林远岚说:“水就好。”
他不禁想起某人,每回来喝的也是普通的矿泉水,洁身自好到滴酒不沾。
于是骆望给自己拿了瓶可乐,另一瓶矿泉水给林远岚,而后坐沙发里,抬抬下巴:“有什么问题问呗。”
小姑娘连“请教”这个词都用上了,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多么伤脑筋的问题,这肯定多半又跟某人有关。
林远岚单薄的脊背绷着,从身后看,肩胛骨形状很是漂亮,撑出捎带骨感的风情。
她问:“怎么才能追到余与?”
骆望一口可乐差点没咳出来,自打认识余与来,想追他的女孩就不在少数,但像面前这么直接的还是第一个,当然,这么漂亮的也是第一个。
光凭这点,骆望也挺乐意帮她,收起那股子不正经,想了会儿:“余与这人吧,肯定挺难追的。我有时候都觉得,他根本就没有恋爱这根筋。”
可乐罐外壁渗出的水珠沾湿掌心,他换另一只手拎着,继续说:“如果他喜欢你,你都不用追,等他主动找你就好了。但如果他不喜欢你的话,可能你再怎么追也感动不了他。他正经得要命,没那么随便和将就。”
林远岚挺认同这个说法的:“他没有喜欢过人吗?”
“没有吧。”
“那你知道他车上茉莉花串的来历吗?”
“他车上还放这玩意儿呢?”骆望平时压根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这么一提,才隐约有了点印象,但也没太放在心上,猜测道,“妹妹给他挂的吧。”
林远岚想起,之前在酒店时,余与确实提过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妹妹。只是直觉并不善罢甘休,让她强烈地觉得两者没有什么必然关系。
沉默间隙,骆望手机响了,他接起之前,扫了对面的林远岚一眼。
林远岚没想听他打电话,便拧开那瓶矿泉水喝了一小口,好显得有点事情干。
对面在说什么无从知晓,只有骆望含糊的几句。
“有事儿。”他说完,而后嗤笑出声,慢悠悠答了对面两个字,“泡妞。”
“你别乱说!”听到这个词的下一秒,林远岚就非常义正言辞地纠正了他。
骆望笑着,将手机从耳边拿开,手指点了下屏幕,似乎是挂断电话的动作。他一边将手机搁到茶几上,一边语气随意地问起:“对了,聊那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你叫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