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经过百褶叶式窗帘筛滤,落到房中成了一段段的斜四边形,细细尘埃无处遁形,不安地浮动在半空中。
林远岚睁开眼,喉咙有种灼烧感,像发烧过一晚的后遗症,让她很想倒杯水喝。
可四周的环境却暂时抑制住这个想法。
房间偌大,简约的灰白风格,床头摆一束蝴蝶兰,三两小花盛开着。空调和加湿器正无声运行,沉淀一股淡而舒适的香氛味道。而那无处不在的logo,明确昭彰这是个酒店套房。
衣服还是昨天那套,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林远岚悬着的心踏实了些,掀开被子要下地。
此时隔间拐出一人,双眸沉沉望着她:“醒了?”
看见余与,昨晚的记忆零星涌进脑海中,林远岚懵懵地点头。
对方也是整整齐齐的衣服,神情端正,跟之前没什么不同。两人间的关系,经过这姑且可称之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整晚,仍旧一清二白。
余与走到床畔打电话:“早餐想吃什么?我叫客房服务。”
“喝粥就好。”
林远岚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个什么形象,急于去洗漱整理,没走出两步,又被喊回来。
余与目光不曾往下移动,却道:“穿鞋。”
地毯柔软,是五星酒店特别采用的亲肤材质,光脚踩上去静谧无声,也不冰凉。林远岚干脆忘了这茬,她脸一红,匆匆套上鞋子,跑进卫生间里。
镜子中,宿醉过后,那张脸还是漂亮的,就是头发有些凌乱。
林远岚用手腕挂的皮筋绑了个丸子头,打开水龙头简单洗漱一番,出来时,脸上还沾着湿漉漉的水汽,只拿纸巾擦了擦。
窗帘被往上拉高,照得房间通透明亮,一幢幢高楼与之齐平。
客房服务很是高效,小桌上已摆出热腾腾的早餐,碗碟精致,不止有寡淡的清粥,牛奶则改换成了解酒的蜂蜜水。
“昨天晚上……谢谢你。”林远岚喝着粥,小声开口。
余与平波无澜地嗯一声,权当回应,话锋一转问:“我们以前认识?”
林远岚紧张地摇摇头。
不能算认识,最多只是她单方面的念念不忘,从少女时代起的那种隐秘情感,袒露出来万一惹他生厌怎么办?
而且那天,他那副样子,应该也不想被再次重提。过去的,就算了吧。
不合时宜的,余与轻轻笑一声,倚靠到椅背上,指节在桌面点了点,而后又坐直,两人间距离就这么被拉远又拉近。
就在林远岚心理防线最脆的时候,听见他温声细语,缓缓问:“那你见我的第一眼,怎么像快要哭了?”
林远岚捏住勺子的手一僵:“你看错了。”
“就当我看错了,你又是从哪儿知道我的名字?”
“……我看过京航那个校草贴,里面有你的照片和名字。”
余与长相看着温文,咄咄逼人起来倒是不退半步。好在这些问题,林远岚都用看似充分的理由一一驳回了。
既如此,余与也没什么好迂回的了。他掌心握拳,五指张开,一枚镶嵌碎钻的耳夹落到桌面,两相碰撞,声音并不清脆。
林远岚心一沉,左耳瞬间像被烫到,这是实证,她没法反驳。
“我副驾这个耳饰,你故意留下的吧。”余与重点在“故意”这个词上,咬字稍重一些。
平时都是助理开车,副驾不常有人,这枚耳夹也是昨晚他意外发现的。然而,副驾位置只有林远岚在数日前坐过,结合她昨晚喝醉后不自然的反应,以及他对她耳朵那无意的几眼,得出这个推断并不难。
林远岚放下勺子,没了胃口。
“你之前明明说,如果我想,我们就能再见的。”她咬了下唇,憋屈地指责,“可是你既没有给我联系方式,也没有再联系我,是你说话不算话……我故意留下这个,只是希望还能跟你再见面。”
余与直勾勾盯着她,没想含糊的意思:“所以呢,你三番五次找我是了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啊。
笨蛋。
心里虽这么想,但林远岚没当即挑明,只倔强地回:“找你非得有理由吗?”
“那你知道我不仅是陌生人,还是个成年男性吗?”余与略觉无奈,语气冷了些,打比方说,“我有个妹妹,跟你年纪差不多大,如果我是你哥哥,绝对不会让你这么不明不白缠着一个陌生男人的,更不用说昨晚那种喝醉酒后意识都不清醒的情况。”
哪怕是出于他事先有过的模糊猜测。
即便她喜欢她,也不该如此不设防。
愈接近正午,光线愈发强烈,空气仿佛都灼烫了,有种窒息的闷。
林远岚久久都没吭声,余与犹疑她是否听进去时,猝不及防地撞上一双红眼睛。
“你希望我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