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穆甯就被舍友的闹钟吵醒了,睡意惺忪的按亮手机。只见一则短信也在此时出现在手机页面上,不知道是谁发来的。打开的那一霎,瞳孔瞬间放大,直接从床上坐了起来。
是爸爸的胳膊被划伤的照片,虽然没有面部照片,但她认得出来,就是爸爸。而且细细看下去,划伤的痕迹很讲究,淡淡的,却是表皮最疼的那一层。感觉不出几日就能痕迹全消。
这一定是温廷晔的手笔。
她想保存下来,可不到两秒钟,照片就被撤回了,只留下空空荡荡的信息页。穆甯匆忙的穿上衣服去楼道,打回去却提示是空号。眨着因焦急而泛红的眼睛,从口袋中掏出温廷晔之前给她的名片,拨通上面的号码。听筒中却只传来一道无情的固定语音。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
她被温廷晔拉黑了。
然后,她借了舍友的手机给他打过去,直接显示手机关机。她还去了奥斯汀找他,但所有跟他有接触的管理人员,都说很多天没见到他了。
她跟青南市监狱打电话,那边回应她——他们监狱从来不会将罪犯的照片发出去。还说如果她对他们监狱有意见,可以去走正规程序。
她就联系了青南市警方,警方说需要她提供证据,而且调问监狱里的人,需要走几天程序。
证据,她没有证据,她根本没来得及保存那张照片。
不知是祸是福,第二天她又收到了那张照片,照片上的爸爸又增添了新的划痕。
所以她长了个心眼,第三天,她在打开手机之前,就用舍友手机录了下来,拍到了那张照片,发给了警方。
警方说毕竟没有人脸,为了证实情况,得把穆风阳调问出来。但等程序走完,她爸爸身上却是已经毫发无损,就连他爸爸也说没有那回事。
整整一周,她早晨醒来都不敢睁眼,晚上也不敢睡觉,因为睡醒后又要面对那条折磨她心神的短信。而她,只能忍受着这种折磨,却什么都做不了。因为能想到的,她都做了,却没有一点用处。
她想,这正是温廷晔想要的,他在逼她迈出下一步……
穆甯搭乘了回国的飞机。坐在探监室,父亲穆风阳坐在她对面,俩人之间隔着一张冰冷的铁桌子。
穆甯看着父亲原本那么精神焕发,甚至比同龄人还显年轻的脸庞,如今竟变得那么沧桑落寞。鼻子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缓了缓,问道:“爸,他们是不是对你不好?”
穆风阳对她笑了笑,宽慰道:“没有。爸爸在这儿,过得可比医院轻松多了,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作息也比以前正常。”
穆甯心中委屈,追问道:“可那些照片呢?有人给我发了你受伤的照片。为什么我报了警,警察问你的时候,你要说没有?”
穆风阳叹了口气。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对付他,只是他们威胁他,什么都不能说出来。要是说出来,穆甯就会死。
劝慰道:“阿甯,不要为我去做傻事,知道吗?我明年就出去了,什么事情,忍一忍就过去了。”
穆甯稍有激动,道:“这根本不是傻事!凭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受那些人催残?!就算是真的犯过事的犯人,法律上也没说能被那么对待!”
穆风阳默了下,话峰一转,说道:“阿甯,在美国过得怎么样?”
穆甯知道父亲一定是在隐瞒自己,父亲不说,她也问不出来什么,便也没再继续这个话题。眨了眨眼,应道:“嗯,大家都对我很好。”
又蹙了蹙眉,问道:“爸爸,五年前,您为什么不再找律师帮您申诉?为什么要来这里受罪?”
穆风阳摇摇头。“律师也没办法,而且为了那个孩子,我还跟他父母争吵了一顿。这也是他们以为我犯罪的动机。”
穆甯无法理解,不忿道:“可你是医生呀,父母不作为,你做医生的斥责他们两句,可以理解呀。医院的监控没有记录了,他们凭什么说是你谋杀的那对夫妻,您犯不着呀。”
穆风阳神色凝重,解释道:“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我,人证物证俱在。没办法。”
穆甯却是不依不饶,探问道:“爸,您是不是得罪过什么人?所以有人要构陷你?比如,有没有姓温的?”
“姓温的?”穆风阳一边想着,一边喃喃道。“......没听过。”
短暂地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这大概就是命吧。该还的,都要还回去。”
穆甯不解其意。“还回去?爸,您说的是什么意思?”
穆风阳抬了抬眼,连忙说道:“哦。没什么。阿甯,你过得好爸爸就很欣慰了。你妈妈走得早,这些年我也没照顾好你,尤其是我入狱的这五年,爸爸真不知道你无依无靠,怎么过下去的。爸爸对不住你,阿甯。”
看着已经许久未见的女儿,他的心中尽是心疼与自责。除了对她的愧疚,他也错过了、毁掉了她本该美好的大学生活,让她在白眼与困顿中度过了整整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