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帘落下,只听外头传来一阵尖而细的报唱声:“大长公主起驾,去——公主府!”
路过相府时,主簿前来辞行。
轩辕云珊掀开帘子,只见宰相府门外正跪了一个人。
轩辕云珊:“那人为何跪着?”
“奴婢这就去看看。”只见一个极有眼力见儿的宫人小跑着去了门房,不一会儿那宫人就回来了。
“回公主,那人是今年落榜的考生,他非说是考官判错了,自己回家将当日所作又写了一遍,求宰相再给他一次机会。这会儿他手中拿的那张纸就是他自己在家中默出来的考文。”
轩辕云珊看向殷箫,问道:“你怎么看?”
殷箫:“……嗯,是个赤诚的人……正直。”殷箫被问了个猝不及防,脑子飞速旋转才想出来了这两个词。
他并不如何看。
如今秋闱已过,名次早已盖棺定论,就算他真的把自己在考试时所作文章默出来了,且文采斐然,可有谁会在意?又如何证明?还不如回家好好准备一番明年再来。
妄图跪一跪就能翻案,简直是痴人说梦。
“将那张纸拿过来我看看。”轩辕云珊对一旁的主簿说道。
殷箫:……失算了。
他默默放下了撑起帘子的手,往里坐了坐。
主簿“诶”了声,忙不迭迭地跑了过去。他站在那人面前,耷拉着眼皮看着他,音调拖的老长,“我乃宰相府的主簿,把那东西给我吧,有贵人要看。”
跪在地上冻得瑟瑟发抖的那人朝着车队看了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将手中的文章交给了他。
主簿回来了,将东西递给轩辕云珊。
轩辕云珊接过,细细看了起来。直到看完最后一字,她缓缓合上纸扉,“刘应元。这是治国之大才,宰相一定要重用。”
主簿勉强笑着,将东西接过,“小的定会转达,公主您慢走。”
轩辕云珊点点头,似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叫那念唱的别唱了,闹得本宫头疼。”
一行人继续朝着公主府而去。
主簿经过那人身边时停了下来,将他打量了一番,“你这运气倒是不错,竟然遇到了主子。东西收下了,回去等消息吧。”
那人被骤然来临的惊喜砸的不知所措,看看宰相府又看看已经走远的车队。
随即朝着宰相府郑重行了三个叩首礼,“宰相大人宅心仁厚、明察秋毫,刘应元谢过宰相大人!”
马车上,轩辕云珊看着殷箫,问道:“阿箫,你觉得三师叔做的对吗?”
殷箫沉默一息,道:“三师叔待人宽厚,心地善良。”
轩辕云珊笑笑,“我怕呀……有熊需要人才,我希望有更多的仁人志士效忠于轩辕王室。”
……
轩辕云珊走后,主簿就即刻进了宰相府后院。进书房时,正巧碰到了暗卫首领在向宰相汇报情况。
“确定做好了?”
黑衣人拱手道:“回宰相,确定就是他传的话,大臣们一出宫属下就动手了。”
宰相呵呵一笑,“都这么久了,没想到竟还有人妄图挑战老夫的权威。”
他瞥了眼刚进来的主簿,问道:“你呢?”
主簿恭敬道:“回宰相,她并未起疑,还说着要在过年时放几个花车在城里巡游呢!”
宰相的心情很不错,夸赞道:“仙族的教出来的人就是好啊——天真!哈哈哈!”
主簿连连附和,又道:“回宰相,还有一事:方才门外又有人求见,恰好被公主看到了,她的意思……想让宰相安排一二。”
宰相放下茶杯擦了擦嘴,不屑嗤笑一声,“她还真拿鸡毛当令箭使了,不过是先帝用情亲拴住的一颗棋子罢了。”
正欲摆手,忽而皱眉想了想,又道:“算了,看在她如此信任我的份儿上,便卖她个人情吧。”
宰相道:“就对那人说,宰相体恤他十年寒窗,特开恩典,地方嘛……你随意挑个最荒远的地方就行。”
“是。”
出来时,主簿站在檐下,拿出那篇文章就着天光看了看,随后一点一点将它撕碎,团吧团吧塞进了袖中。
……
师侄二人一连在公主府住了三日。
这日清晨,甫一开门,殷箫就看到了门外的容予。
“师尊!”殷箫快步走向他,“师尊为何这么早就来了,连手都冰了,快进里屋来。”说完,不等容予回答,殷箫就紧紧握着容予的手进了里屋。
公主府内烧着地龙,确实比外头暖和了不少。容予捧着茶杯的双手渐渐回暖,指尖也泛出点点粉红。
他出声问道:“你何故早起?”
殷箫不好意思地捻了捻指尖,道:“我第一次来人族,这几日光顾着玩儿了,怕荒废了功课,所以想着早起练练。”
容予抿了抿唇,他竟有些庆幸,幸好自己来了,不然他的功法又要增进了。
这么想着,但嘴上却是另一套说辞,“你已经很用功了,休息几天不妨事儿。”
殷箫抿唇一笑,只道,“我离元婴还差得远呢。”
容予有口难言,这小子……明明自己说了慢慢来慢慢来,别着急,怎么就是不听呢?
眉眼间忽而染上了些许烦躁。
殷箫看了看他,轻声询问:“师尊,怎么了?是弟子哪儿做的不对吗?”
容予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道:“你最近太急功近利了,元婴岂是那么好成的?你如今正是要将基础打牢的时候,这几日就先练练基本功吧。”
殷箫扯了扯容予的袖子,笑吟吟道:“是,我都听师尊的,师尊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绝不一意孤行。”
容予看了他一眼,笑得倒是很好看,只是……似乎带了些许讨好意味。
容予移开视线,放软了语气,“为师是怕你出事,你若离开了,我该怎么原谅自己?”
殷箫笑着摇摇头:“不会的,弟子最喜欢师尊了,永远不会离开师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