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里有马车,你等我唤来……”
“不必了,这里距我家不远,走路便好。”桑榆出言婉拒。
今日阿岫没出门,就桑榆一个,裴沅见着总觉不妥,虽说扬州城内治安很好。
“你日日都会来吗?”
桑榆点头。
“以后身边还是跟个人的好,万一有个急事,也好在旁边帮衬。”
裴沅总是想起她在街上遇险,之前又被土匪卖给人贩子的旧事。
桑榆利落回道:“我之前经常一个人。”
一句话,噎住了裴沅所有想说的话。
这其中包含着太多意思,在裴沅听来,全都是酸涩。
没有他,她可以活得很好;但是他没了她,便是一片糟乱。
二人无言,一前一后走着,中间又安好地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距离。
路上又桑榆的病人,见到桑榆会笑着打招呼,裴沅仔细窥视着她过去的两年。
她有自己的一片天,有自己奋力的方向,她用自己的力量帮助了许多人。
“冉冉,若我说,我愿意卸下一切,陪你住在扬州,你可否再多看我一眼?”
桑榆颤着心,意外他能为她退到这一步。
“我若说,我可以回到布衣,你可会嫌弃我?”
压下不住躁狂的心,桑榆故作轻松道:“你是王爷,我从没听过王爷能回到布衣的怪事,这种话休要再说了。”
“那是因为他们都不愿放下荣华富贵,只要我愿意,我一定能做到。”
“可我从未叫你回归到一身布衣,我从未这样要求你。”
裴沅辩解,“这是我主动做的,与你有何干系,我怕的是,若我没了这一身功勋加持,你会嫌弃。”
“好端端的,这又是何苦?”
忍气吞声了十几年,为的就是今日好光景,她亲眼瞧着他达成所愿,难道为的就是叫他说这种话?
裴沅:“是你不知,远离庙堂,并非是我心血来潮,在你离开之后,我便卸下了大理寺的职务,体验了几日闲散生活,如今社稷安稳,圣上已无需有我。”
之前没了父母,他守着那所宅子便视为家,后来习惯了她的存在,家中再无她身影,就算修葺得有多精美,也了无生气。
“再过两日,我就要回京了。”
裴沅自顾自说着,妄图听她留下一句,可她就走在自己面前,一句话也不肯说。
直到二人站在桑府门前,桑榆停下脚步,转身向他行礼,“王爷慢走,届时恐药铺忙碌,不能前去相送,王爷勿怪,民妇在此与王爷道别。”
话近说绝,心就像是坠入谷底,裴沅忍着胸口翻涌的苦涩,扯着嘴角努出一丝笑意。
“如将来再有了喜事,你可千万要派人早早给我递消息,毕竟相识一场,我不忍你……”
后面几个字说不出口,只好缓了口气再说:“我一定备下厚礼,见你风光大嫁的那一日,起码,要比你我当年要好。”
他爱她,但是他不会再逼迫她。
所谓两情相悦,如果他的挽回成了一种负担和交换,便违背了他的初心。
她喜欢张惟言,那便喜欢张惟言,只要她平安喜乐,也不见得是一种遗憾。
双双道别,桑榆不再多看他一眼,犹如落荒而逃般进门,径直躺回到自己床上,头竟泛着隐隐的痛意。
事情就这么完了。
阿岫上前端来绿豆汤,看见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询问道:“姑娘这是累了?”
桑榆翻了个身,模模糊糊“嗯”了一声。
再没了话语,她也没再出门。
裴沅坐在妙仁堂门口等了两日,也没等到想见的身影。
到了裴沅离开的日子,桑榆被领着去了崔府,恰逢张惟言也在。
桑榆想起那日张老妇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你娘为你准备的亲事如何了?”
张惟言一笑,“胡说什么?我要娶的人是你。”
“我说过了,我没有喜欢的人,不会轻易嫁人的。”
“今日是裴沅离开的日子,你也并未去送,你突然说起这话,是为何?”
桑榆看着池中鱼儿,并不去看他,“外祖母老了,糊涂了,乱点鸳鸯谱,你可别当真了,你值得更好的,张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