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惟言不以为意,“谁说的?我是不会给人把脉配药,但是陪了你大半年,你把脉需要的东西,我看都看会了。”
阿岫坐在一旁,乘凉啃着西瓜,不亦乐乎。
“老身在白大夫这儿来了大半年的病了,只要您一出诊,张公子就伴在身旁,没有一次例外,张公子的真心可真难得。”一老妪笑道,“有人听说,白大夫和张公子好事将近了?”
“奶奶,可别瞎说……”
“郎情妾意,这有什么不敢说的,要是真的看对了眼,门当户对,当月便一鼓作气,成亲又如何?”老妪说罢,拿着开好的方子离开。
偏生玩笑话,就让不远处的裴沅听得一清二楚。
他转身从酒楼里端来冰镇茶水,上前要近桑榆身,结果被张惟言灵活隔开,从手旁的红木箱上,端过一盏清茶。
裴沅静静瞧着他,隐隐埋下心思,单手将茶盏放在红木箱上,单手拂袖背在身后。
他个子要比张惟言高,加上常年行伍,身量瞧起来要比常人壮实许多,便显得更加有压迫感。
知州匆匆跑下来跟在裴沅身后,一声王爷,叫扬州城的百姓纷纷怔住,虽不下跪,但是眼睛都炯炯地盯着裴沅。
桑榆眼明心净,裴沅矗在棚外,双眼视线一寸不离她,而他越是这样,她便要好好挫一下的盛气。
将他晾在一边,她细心诊着眼前的病人。
就这番两方僵持,最后叫知州败下阵来。
外头太阳虽没有方才烈,但到底是盛夏,扬州的天气闷起来,也是叫人受不了,后背的衣裳的一会儿就湿了。
“王爷,咱们要不回去避避暑头?”
裴沅不作声,刚要唤人将棚子搭大一点,叫人从地窖里搬来两盏冰鉴消暑,没成想灰蒙的天气下起了豆大的雨点,砸出霹雳吧啦的声响。
雨势渐大,势头又猛又急,人们渐渐逃至四方,药铺的小厮喊道:“大家可以去妙仁堂排队,义诊的地方换到妙仁堂了!”
裴沅刚从知州那儿接过雨伞,便看见桑榆与张惟言同撑着一把伞,正往马车上走。
“桑榆。”
“这儿不是王爷该来的,王爷请回吧。”
马车内传来桑榆拒客的声音,裴沅的马车同样也驶来,裴沅一声不吭上了马车,命车夫跟在桑榆车后。
知州立在雨旁,身边小厮上前撑来伞,只见着自家大人微微张着嘴,一脸不可思议。
“大人,您这是……”
“快备些厚礼,送到桑府。”
“桑府?”小厮摸不着头脑。
桑骏的尚书都撤了多少年了,怎么现在发觉要送礼了?
知州后背发凉,“你没看见方才坐在棚子里的人?王爷要找的人一直在扬州城,要是追问起罪责,本官就完蛋了!”
小厮仍旧发懵,奈何看见知州的慌张,转头便下去忙活了。
空无一人的街头上,两辆马车如影随形,桑榆进了妙仁堂,瞧见杨瑜和林放还未回来,刚拿着巾子擦雨,便又瞧见围堵在药铺门口的侍卫。
她倒是可以置之不理,只是黑压压的侍卫堵在门前,令想进来治病的人望而却步。
“裴沅,把你的侍卫给遣下去。”桑榆生硬道。
裴沅看了一眼范成,范成得令后,将人带至到一旁屋檐下。
桑榆蹙眉,“你要看病?不看病就赶紧离开,这里不接待闲客。”
裴沅刚要开口,披戴蓑衣雨笠,浑身湿透的侍卫赶来,跪在堂前,“禀报王爷,卉县又逢大雨,刚建好的堤坝再次坍塌,洪水又淹没了附近村庄,加上官兵,已查明死伤十二人,剩余的……不见踪迹,据勘察,大约已有百人失踪。”
消息传来,在场人无不胆寒。
村庄内总共不过一二百人,若是按照此说法,那边整个村庄的人都死完了。
裴沅皱起眉头,“何时的事,你现在才来禀报?”
一声震天响雷悄无声息劈下,脚下地板震三震,气压压抑到了最低。
“卉县死伤惨重,粮仓进水,根本没有空余人手前来送信,兄弟们一夜未眠,至今还冒雨施救,王爷恕罪!”
裴沅抬步上前离开,桑榆也紧跟上前。
“我是大夫,我能帮忙。”
“好好在这儿待着,不许再去!”裴沅呵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