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烛灯里,魏洛微微睁开眼眸,入目是一顶灰蒙蒙的床帐子,耳畔是嘈杂不清的话音,他一时头晕,不知身在何方。
“郎君着了风寒,引发高热,喝些药就行了。只是他身子骨实在虚弱,切记最近不可外出。”
郎中交代几句,拿出几包药草,放在桌上,沈瑶付了银钱后,他就离开了。
“沈瑶~”
魏洛嗓音低沉沙哑,他自以为很大声,可在沈瑶听来,却是那么虚弱,就像受伤的狗儿,病恹恹地趴在地上呜咽,等待主人的呵护与安慰。
沈瑶走进,坐在床边,问道:“怎么了?”
罗帷轻掩的床榻上,魏洛觉得喉头很干,脸更是烧得厉害,他眨了眨眼,道:“水,我要喝水。”
哦,口渴了!
沈瑶了然,很快端来一碗热水,递给他,并殷勤嘱咐道:“你喝完,就先躺一会,别睡着了,我去给你煎药。”
魏洛朝着沈瑶微微点了点头,问道:“煎药需要多久?”
沈瑶看了看桌上的药包,不确定说道:“总得要一刻钟。”
魏洛垂下湿润的睫毛,轻轻道:“嗯,你快去吧,别太久。”
“嗯。”看着魏洛躺下后,沈瑶拿走喝水的碗,并一包药材,和婆婆煎药去了。
身后,魏洛忍着剧痛的身体,艰难起身,发烧让他双腿绵软,但警惕心半分不减。
趁着沈瑶外出煎药,他将房间上下检查一番,确定没有不利之物,才松了口气,临末又把窗户打开一扇,再重新躺回床榻之上。
沈瑶很快端着一碗黑黝黝的汤药来,隔着大老远都能闻到一股酸苦味,“药来了,你没睡着吧。”
她将碗端到床头,看了眼面色烫红的魏洛,轻轻摇晃他身子,道:“起来喝药了。”
魏洛咳嗽几下,看着碗中药皱了皱眉,道:“这药看着好苦。”他抬眸看沈瑶,说道:“你去帮我寻些蜜饯来。”
沈瑶闻言想抽他一耳刮子,但依旧耐心道:“这个破地方,你让我去哪给你找糖?”
魏洛又道:“太烫了,你先出去,我待会再喝。”纤细卷翘的睫毛微微垂下,魏洛低眉避闪着。
沈瑶微微一怔,又怎么了?
忽地,电光火石间,她倏地想起了什么——
为了验证猜测,她说了句“药要趁热喝。”而后离开。
房内空无一人,魏洛从袖中拿出一根银针,探入汤药中,见针尖无明显反应,才放心入腹。
与此同时,沈瑶也从门缝中收回了目光,她满肚子气,边走边骂:“我好心给他熬药,他却怀疑我下毒,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砰的一声踹倒了一个木凳,吓得院里黑狗汪汪乱叫,她哼了一声,蹲下身子,伸手呼唤。
小狗把耳朵高高竖起,似再打量着眼前人有没有危险。
几息后,她轻揉着傻狗脑袋,叹息道:“狗都比人好,你说是不是?”
傻狗轻轻蹭着女孩嫩手,把尾巴摇得飞起。
“吱呀”一声响起,大门被人推开。
沈瑶蓦地抬头,循声望去。
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背着半袋子不知什么东西,踏雪而来。
“干娘,我来给你送红薯了。”
男人放下袋子,小狗瞬间钻出沈瑶手心,对着男人摇尾乞怜。男人显然不喜小狗的讨好,直接用脚将他踢走,“去去去,别来烦老子。”
突然间,他猛然看见沈瑶,脸色遽变,嘴唇嗫嚅着,“你、你怎么——”
以为他怀疑自己是贼,沈瑶忙解释道:“我是暂住这里的租户,你不用害怕。”
话音刚落下,婆婆就出来了,她对着男人说道:“大郎,不用担心,不是坏人。”
她又对着沈瑶,道:“这是我孙女婿的哥哥,叫做赵良,来送红薯的。”
沈瑶轻轻“嗯”了声,打量着男人,男人压下满心的惊骇,亦观察着沈瑶。
而后,他把红薯送进屋,走出来对着婆婆道:“那些红薯够您吃几天的,过几日等天晴雪化了,我再送些土豆白菜来。”
婆婆满脸笑容,语气亲切道:“够了,别再送了。我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吃不了太多东西。”
“这不是还有客人在吗?”赵良看向沈瑶,目光复杂。
婆婆笑道:“不过是过路人,借宿一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