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现在只剩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依旧触目惊心,让人感同身受地幻痛。
旁人都说这是和逝炎战斗时受伤留下的印记,但只有他知道,也曾清楚地看到,那是在她失去意识倒地前,下意识地翻转手腕,把系在左手的玉佩,护在掌心。
他有些哽咽:“痛吗?”
云丹没听清:“什么?”
山鬼谣没说话,指尖微微用力,取出嵌在玉佩中间的侠岚玉,手心聚炁凝成一样的云纹耳坠,轻轻挂在云丹的左耳垂。
果然,上元灯会时就看出来了,她还是两边都戴一样的耳坠比较好看。
云丹感觉到他的气息翕乎靠近,像是给自己戴上了什么东西:“你这是……”
“送你了。”山鬼谣知道她看不见,于是湿着眼眶笑出来,“只戴着一只耳坠,不怕脑袋歪掉么?”
“山鬼谣!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云丹虽然失明,但是对元炁的敏锐度还在,知道山鬼谣肯定是把一块侠岚玉挂上了,着急得左手摸索着想取下耳坠,右手高举想要抽他。
“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山鬼谣把她的双手按住,“我山鬼谣向来都是,说得出,做得到。”
山鬼谣轻声道:“你的眼睛快好了,恭喜。”
云丹想起方才钟葵来时,也说过同样的话,而这都归功于山鬼谣。
“谢谢。”她停止挣扎,也祝贺道,“你成为太极侠岚,恭喜。”
山鬼谣松开手,语气仿佛回到上元之前:“弋痕夕终于可以写信告诉伯母,你的近况了。”
云丹好笑:“难道他这几个月没有偷偷写信吗?我可是觉得他最近说话越来越像我妈妈了。”
“同感。不过伯母再三交代,你生病时特别容易撒娇,药熬好了送到你面前,你也会绞尽脑汁喝一半倒一半。”山鬼谣双手抱胸笑道,“看在你这次生病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就不掺和向伯母告状这事儿了。”
云丹秀眉微蹙:“告状?”
“是啊。比如说生病了不好好休息,非得伤筋动骨地训练;比如特别节省粮食,饭量都只是平时的一半……”
“喂。”云丹试图打断,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训练不是你全程参与的吗?训练地点和教具沙包也都是你选的吧!
山鬼谣却没有自觉,继续数落:“再比如……”
“山鬼谣!”云丹作势要打,心想山鬼谣肯定会躲开的。
却是直接撞到他怀里,两人的脸颊轻轻错过。
山鬼谣欠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再比如,我帮了你的忙,你居然还想着跟我动手。”
云丹推着他的肩头后退一步,脚后跟撞在门槛外侧,山鬼谣立刻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她却是核心发力稳住身形,纠结上一个问题:“你这次为什么不躲?”
山鬼谣默默松手:“我身后是一堵墙,你很想撞一下试试?”
云丹没好气道:“我知道你要躲,我当然会转弯啊。”
山鬼谣轻笑:“你真的知道吗?我的想法,做法。你不是我,你当然不知道。”
“我……”云丹咬唇,“对,我不知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她垂着头,满脸倔强:“山鬼谣,钟葵老师刚才来过,她说,我已经可以自己聚炁了。之后,你也可以专心修炼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别扭,但理智告诉她她必须要认真道谢:“这段时间谢谢你,之后,如果有我能帮上忙的地方,你尽管说,我一定尽力。”
山鬼谣却说:“不必,本来就是我欠你的。我自作主张跑去桃源山的事……扯平了。”
“是么。”云丹轻轻道,“可是我也说过,受伤的事,我从来都没有怪你啊。”
山鬼谣没再说话,只剩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
云丹关上房门,背靠床榻盘腿坐下,调息聚炁。
秋风送爽时,钟葵终于松了一口气:“可以摘掉纱布了。”
云丹的眼睛其实早已复明,但长久的失明,让她的眼睛无法直接暴露在光下,所以,钟葵让她逐渐减少纱布的层数,慢慢恢复。
她彻底摘下纱布的那一刻,睁开眼看到两张熟悉而陌生的脸。
大半年不见,少年的身形见长,换了新衣,留长的头发各取了一半扎在脑后,另一半披垂着,更显洒脱和帅气。
钟葵和左师站在他们身后,同样十分关切她的状况。
她的心情极为复杂,而她的沉默又让他们脸上多了几分担忧:“怎么了?是眼睛还痛吗?”
“不是的。”云丹本想说句俏皮话活跃气氛,但一开口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山鬼谣,你的头发怎么都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