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云谏闭了闭眼,不再去看莫闻。
莫闻笑了笑道:“不必担心我,我还撑得住,我本就该保护好这山上山下的人,这是我一个山主该做的事,你不必觉得难受。”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云谏问。
“加上你,就三个人。那些得了叶纹咒的人都以为我将叶纹咒解除了……”
“你这也……”
莫闻知道云谏的意思,解释说,“太多人知晓这个会带来许多不必要的恐慌,如果他们知道连我也没法处理叶纹咒,他们会怎么想的?”
“唉……”,云谏最终长叹了一声,“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尽全力帮忙的。”
在那日之后,云谏都在跟莫解语一起在山上山下巡查,直到深秋将至,他们都没有什么发现,因为他们后来都没再发现身患叶纹咒的人了,而莫闻身上的叶纹咒变化也很轻微。
也是在那个忙碌的秋天里,云谏遇到了一个人。
那时他们本是在山下巡查的,结果听黎苍山脚下出现了一只雾妖,他俩听后便打算顺手将那妖怪除了,那种妖往往出现在雾气浓厚的地方,因此云谏和莫解语那日凌晨就起来了,果然在河边的一座桥上找到了那只雾妖。
只是那时桥上还站着一人,他似乎与那雾妖正对峙着,云谏见状有些急,他有些担心那雾妖会伤了那人。
于是在踏上那座桥的那一刻,他便拿出折扇挥了过去,凌冽的灵气带着寒意从折扇中涌出,只是一瞬间,那雾妖就被这股灵气冲散了,随即散在天边,彻底消失了。
云谏见那雾妖死透了,才快走几步去看那桥上的那个人,只是在他见到那人的面容时,心底却一阵震颤。
在那一刻,他分辨不出他自己心底的情绪究竟是欣喜还是愠怒,或者两者皆有。
而那股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倒。
那人的眉眼他似乎在心底描摹了千万遍,可他在看到的那一眼,才在心间铭刻下他真正的模样,与此同时,他心底又莫名地慌乱和害怕,他为什么会这样?
“你……”,看着那人错愕而迷茫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恼怒,云谏心里突然感觉有点不对。
两人就这样对视着,没人说话。
“你是……扶疏?”莫解语走过来后,看着扶疏,他似乎有些不确定,毕竟他几年前见过扶疏的时候,扶疏还只是一个小孩,他能记得扶疏的名字,还是因为当时扶疏是跟云谏一起的。
见两人谁都没开口,莫解语下意识地向云谏看了一眼,想确定一下答案,但突然又想起来云谏已经不记得了。
“我应该没认错吧?”见眼前的场面有些诡异,莫解语又补了一句。
听了这话,扶疏总算是开了口,朝云谏抬了抬头,“他不是知道吗?”
话音中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这话一出,云谏顿时就确定了眼前的人就是扶疏。
也是同一时间,莫解语说道:“哦,他不记得了。”
这句轻飘飘的话,瞬间就让云谏心中的诸般打算泡了汤。
云谏偏头看了莫解语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而扶疏在听完莫解语这话后,那满脸的怒火顿时变成了迷茫,随即心中又生出些委屈来。
他不甘地看着云谏,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云谏转头看回扶疏,看着扶疏开始泛红的眼角,他突然不太想说谎了,但他也不想说出真相,于是保持了短暂的沉默。
可是云谏的这种沉默对扶疏来说无疑已经是一种答案。
扶疏偏了偏头,两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的眼角滑落。
“你……别哭呀……”
云谏不知扶疏为何突然哭了起来,他慌忙地伸出手,想替扶疏拭去那两滴泪,可他的还未挨到扶疏,却被扶疏伸手打了下去。
云谏一愣。
扶疏注视着云谏,眼眶里是晶莹的泪,目光中的是浓的化不开的悲伤,眼底是一直未熄的怒火。
“抱歉……”,云谏察觉扶疏的情绪,彻底放下了手。
“我……”,他想说些话安慰扶疏,可思来想去,他又没什么可说的。
他都不记得,还能说什么呢?
他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想找回过去的意愿在这一刻变得前所未有的强烈。
他自离开隐熹山脚以来,其实没怎么好奇过去,因为静安寺的僧人希望他往前走,莫闻和莫解语也没有在意云谏忘了他们。
以至于在这段时间里,他一心想着帮莫闻抓人,都没有细想自己的过去发生了什么。
而如今,在见到扶疏后,他突然意识到,他的那些过去他不该忘,至少……他该找回他和扶疏的过去。
扶疏等了半晌没等到云谏的话,他自己伸出手擦干了泪,转身想离开这里。
“扶疏……”,见扶疏要走,云谏慌忙出声。
他这一生其实已经见过了太多的人,他能轻易地看出旁人话中的深意,轻易地辨别话的真假虚实,可到了自己这儿,他甚至不知道如何开口。
扶疏顿住了脚步。
看着薄雾背后那个无助而孤独的身影,云谏最终选择收拢了自己心中的诸般情绪。
“你……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