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云谏在成为“云谏”前所经历的一切。
在历遍万水千山,饱览人间繁华后,他最终进入了隐熹山。
而对于之前的那些岁月,他谈不上喜欢什么,也未曾留恋过什么,只是夜深人静时,他偶尔也会梦到年少时无忧无虑的时光。
纵然后来的他常常闲散地笑着,可与从前的天真大不相同了。
或许,在历遍山川后,他确实有所成、有所不同了,而那些已经逝去的无邪与天真,只不过是这一路上微不足道的代价罢了。
在入山后,古镜明见他日日无事,经脉也清奇,便打算开始教他运转灵气。
那时云谏其实不大乐意去练的,修习是一个相当漫长而无趣的过程,相比于凡人,修士的寿数更加漫长,就算如此,云谏也不乐意在修练上花太多时间。
他自小就一直被人哄着,就算是入了山,也会给自己找些趣事,那枯燥无味的修习,他实在是坚持不下去。
于是他问古镜明有没有快些的办法。
古镜明一直是知晓云谏的德行的,听后倒也没多生气,只是丢给云谏一本破旧的书,让云谏自己琢磨去。
那本书上讲的是与冲功法,因为它修习起来十分痛苦,世间少有修士愿意去学,那书上讲的自然也晦涩难懂。
古镜明的本意是让云谏知难而退,谁料云谏还真的琢磨去了,而且前所未有的认真。
古镜明吓了一跳,他知晓修习与冲功法对身体不好,便又去劝了云谏两句。
云谏却只说他已知晓此事,然后又埋头继续琢磨去了。
这世间了真正解云的人不算多,古镜明算一个,后来的月枯也算一个。
云谏的性格说不上多么固执,但绝对不好糊弄。
年少时的生活让他看待世间的种种时多了些散漫,他从来只是笑看世间万千,无论是悲是喜,是好是坏,从不入心,更不插手。单单从这个方面看,他还是颇为适合呆在隐熹山的。
但古镜明隐于山间的本意却并非如此,世事繁杂,因果纠缠不休,不如隐于山间,远离人间事,以求心中安宁。
但从结果来看,两人颇有殊途同归的意味在中间。
因此,古镜明一方面不太懂云谏的种种行为是何意味,另一方面,他却清楚云谏心中所想要的是什么。
最终,他没再劝。
云谏不再是小孩子了,他总得为自己的选择负责,而自己已经尽到师长的义务,也不必再多言。
人间时节常变,身在山间却总难察觉。在此后近一年的时间中,古镜明和月枯看着云谏的头发渐渐白了下去,看着他身体渐渐冷了下去。
月枯总问他师傅云谏这功法要练多久,古镜明总是回答她很快。
月枯追问古镜明很快到底是多久,古镜明却无法回答。
“云谏的天资过人,或许五年,或许三年,谁说的准呢?”
“三年五年也算快吗?”月枯不解道。
“你要知道,他若真能学会那套功法,那他的修为定然会一日千里,一年可抵得上旁人的数十年甚至百年呢?”
“这么厉害,师傅你怎么不练?也没教教我。”
“我先前没告诉过云谏,不过他应当也不在意就是了,这功法在江湖上算是一种禁术,各大门派都不许弟子修习,原因不止是这功法对天资的要求极高,还有必须从未接触过灵气的人才能修习,而且……他往后的冬天怕是难捱了。”
云谏将那本旧书琢磨透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那天隐熹山上海棠初开。
云谏拿着那本破旧的书去了古镜明的院子内。
古镜明看着云谏满怀笑意的进了屋,心情俨然不错。
“看来是有好消息了。”古镜明道。
“好消息没有,就是来告知你一声,你这与冲功法,我已经学会了。”
古镜明接过云谏递来的书,拿在手里摩挲了几下,“若按照此功法继续练下去,你往后的修为怕是会突飞猛进,不是常人能比拟的了。”
“那道也不至于,我没打算继续练下去。”没等古镜明多说,云谏已经自觉在一旁坐下。
“你费这么大力气去学,最后又不用,何必呢?唉,我真是搞不懂你这孩子。”古镜明看着云谏的白发,有些惆怅。
“想学就学了,没那么多原因。我身在山间,练了也用不着,不如不练。”云谏的话倒是颇为随性。
末了,古镜明道:“罢了,你想明白就行,我不多说。”
“对了,你这些日子虽然忙于琢磨这书,但也应该知道,去年冬天我带了个孩子回来了。”
“嗯,我知道,月枯之前跟我提过,不过我还没见过那孩子,他多大了?”
“今年十三,那孩子不太爱出门,你没见过他也正常,前几天他跟我说,想进藏书阁看看。我想着那藏书阁是你建的,但这么久了,也没见你进去过。”
“行啊,让明天去我那里一趟,我把钥匙给他,他要是有空的话,最好把里面整理一番。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喜欢之前的名字,月枯就给起了个新的,叫清澜,她说这孩子心中澄净,没什么多余心思,如何?”
“不错。”
“你觉得不错便好,对了,过几日月枯要下山买些东西,你有什么需要她带的吗?”
云谏思索片刻,“有,我要一支笛子……罢了,她不识货,我随她一起下去吧。”
古镜明闻言笑笑,“行,在识货这事上,我们确实比不过你这位少爷,你随她一起下去也行,不过小心些,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