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诚恳地祈祷着,似乎这样就能消去他曾经所做的恶。
片刻后,扶疏听到阁主向他们走来,正准备翻看他们的衣物时,却先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音。
这雾阁周围很是安静,以至于那声音格外清晰。
因为扶疏正在运功将那毒逼出,所以他其实很是清醒的,自然也听见了楼下的那两个声音。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很是年轻,而另一个声音他却无比熟悉。
是云谏。
他听见云谏开玩笑问这里面是不是有鬼,然后得到了另一个人很是认真的答案。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有千万个疑问,恨不得立马下去质问云谏。他想知道云谏为什么在这里?想知道云谏身边的那个人是谁?他也想知道两人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这许多疑惑让他的心顿时乱了起来,连带着灵气在经脉中也走得不顺畅。但他心里也清楚,那毒尚未完全逼出,他现在还没法走。
阁主见到这种情况也是一头雾水,与他而言,今日怪事实在太多,这一波又一波的人惹得他很是烦躁。
“怎么还有人?”阁主疑惑地咕哝。
他下意识地扫视了扶疏和封无凝一眼,总算是注意到扶疏竟然是在运功。
“找死。”阁主冷笑一声,随即颇不在意地打开门下了楼。
听到他离开后,扶疏睁开了眼,随即无声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轻轻地挪动了位置,开始替封无凝将毒逼出,同时将楼下的一切尽收耳中,就像不久前阁主听他和封无凝的动静那样。
他听到阁主下楼后就在书架后的暗门边站着,没有直接走出去,而是先暗处观察。
他听到那个陌生的声音问云谏有没有找到,听到了云谏的那几句玩笑话,更听到了那个人在云谏的提醒下找到了暗门。
他那时心中虽有疑惑但尚能解释,毕竟云谏若是发现了什么机关,他定然不会自己去动手,而是让别人去开,倒不是怕有危险,而是他没兴趣动手。事实上,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然而,让扶疏意外的是,云谏所发现的那个机关并不是通向二楼的,而是向下走的。
也就是说,这小小一个阁楼中,竟然有两道通向不同地方的暗门。
那道暗门动的时候似乎整座阁楼都在晃动,不久后,又一阵震颤后,扶疏再也听不到那两人的任何声音。
而阁主似乎对那个毒药十分放心,他甚至没再上楼看一眼扶疏和封无凝的状况,而是直接开门出去在外面等着。
在扶疏逼出封无凝身体中的毒后,封无凝并未很快醒来,趁着等封无凝醒的间隙,扶疏看向了那幅画。
那幅画中的人扶疏并未见过,但从方才阁主的行为判断,阁主对这个人显然很是信任。
扶疏将手覆上那幅画,仔细瞧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就当他要离开时,画的后面掉出了一封信。
但这里太暗了,看不清信中写的是什么,不过扶疏想着既然在楼下看不到上面的状况,便干脆将屋子里的几盏灯都点亮了。
那封信拿着很轻,里面只有一张薄纸,所以才能贴在画像后。
扶疏思索片刻后拆开了信,封无凝这时也醒了过来,见扶疏正拿着张纸在看,围了过来。
这封信不知出自谁手,但里面的字遒劲有力,赏心悦目。
言崇,这几日在阁中出现的幽鬼让我深感不安。你我都见过它的样子,无形无体,好入人经脉,控制心神,依我看,它不是鬼,而是十五年前出现在世间的怨魂。
只是我心中疑惑,怨魂曾在很多年前便突然消失了,为何会突然出现,思索良久无果,我在心中只能做出最坏的打算。
若我逝去,请你为红枫阁择出下一位阁主。我自知你对阁主之位不敢兴趣,也无心勉强。切勿记得,莫要让我弟弟当上阁主,我之前告诫过你,你或许没忘,但我还要再重复一遍。其一,他修为底下,爱好歪门邪道,难以服众。其二,他心术不正,做事毫无规矩,若他当楼主,定然败坏红枫阁名声。其三,他的儿子罗羽生,不学无术,自小便在阁主横行霸道,若此后有一位阁主父亲撑腰,此后定然越发放肆,周围百姓定然跟着遭殃。
他虽不是我亲弟弟,但这些年我父亲及阁中长老也尽力教导,自以为无任何不周,你应当明白。
愿红枫常盛,愿人间太平。
在信的末尾写着一个名字,“罗常安”。
看完信后,封无凝看向了扶疏,心中有许多问题想问,但现在不方便说话,他实在憋的难受。
而扶疏看完后,想起了之前在客栈中听说的一些事,心中已经有所猜测了。
这信上要求言崇不要将阁主的位置交给他弟弟,也就是罗羽生的父亲,却没能成功,想起之前在祠堂中看到阁主所拜的人当中有言崇,那么言崇应当是在之前就死了。
但具体是如何死的,又因为何事而死,此刻尚不清楚,至于信中所写的怨魂,最终是被除去了?还是到了阁主手中?
在客栈,他一眼便看出这个罗羽生是个欺软怕硬的,也没能力像云谏那样控制一个怨魂,又称那怨魂为“他师兄的魂魄”,如此看来,罗常安所说的怨魂与罗羽生所拿的那个怨魂并非同一个,而罗羽生显然不知道他拿的就是怨魂的,但现阁主肯定知道。
既然如此,现在的问题便是之前那个怨魂是如何除去的,以及后来的怨魂又是怎么来的。
而这一切,都跟那个死去的言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扶疏心中无奈叹口气,有些头疼。
言崇在祠堂内有牌位,并不像云谏那样,等上十数年就能回来,有些人离开了就是离开了,永远也不会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