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身上无形的枷锁,依旧什么也想不出。
方才为了挡那一剑,他动作大了些,锁链扯得全身都疼,现在坐着歇了片刻,可算是稍稍好了些。
窗外日头更高了些,光从窗户照在了云谏身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那些人的话,不自觉地犯了懒,便干脆将折扇撑开遮着脑袋,趴在桌上渐渐睡着了。
再醒来时,店里已经没了什么人,只有店小儿在擦桌子。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便见到扶疏坐在他对面。
“睡觉怎么不回客房?”扶疏手中握着云谏的那杯茶,话中没什么情绪。
云谏依旧那么趴着,并未端坐。
“我在等你回来。”
扶疏的目光飘向窗外,“在这儿趴着睡觉,你管这叫等我?”
云谏:“……”
他收回了折扇,身子稍微坐直了些,不打算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我本来想着,你会告诉我为什么突然要去竹隐庄的。”
扶疏听了没说话,云谏只得继续道:“但你没有,我只能来问问了。”
扶疏依旧没说话,倒是喝了一口茶。
“这是我的茶。”云谏的话中近乎有些无奈了。
“嗯,你又不喝。”
云谏确实没喝,因为这茶实在不怎么好。
“确实没喝,闻着味道一般,茶叶应该放了挺久了。”云谏有意无意地晃着折扇。
“嗯,所以你要问什么,我不一定会回答。”
云谏:“……”
云谏:“你闭嘴,我不想问了。”
说罢,他就继续趴在了桌上,用折扇遮着双眼。
扶疏没怎么在意云谏这点小动作,继续问道:“你想问什么,问我为什么要去竹隐庄吗,璃茉应该告诉你了。”
云谏这下更不想说话了。
扶疏自顾自道:“我方才问那位莫公子除了他师傅,黎苍山还有没有其他人有叶纹咒,他说没有,这么看来,问题便很大了。”
云谏没开口,但是扭头看向了扶疏。
扶疏避开了他的目光,继续道:“无论是我出生的村子,还是后来的竹隐庄,叶纹咒都是同时出现在一群人身上,绝不会单单出现在一个人身上。叶纹咒形如其名,身负此咒者身上会出现像树叶一样的纹路,如果是凡人,则渐渐失去生息,若是修士,则会先失去灵气,再失去生息,直至死去。”
“所以你觉得有问题?不过……你怎么确定这些叶纹咒不是因我而生?”
“我不确定,但既然我师傅相信你,我也会暂且相信你,你最好别让我失望。”
云谏闻言,忽地笑了,开口问他:“隐熹山是什么样的?”
扶疏楞了片刻,“我不知道,又或者……我忘了,我在那里呆了很多年,并没什么感觉,这十五年来,那里只有我,从前在养伤,后来在练剑。”
在安静了一会儿后,他继续说:“可能是过了太久,我记得从前我师傅将我带上山的场景,但如今,那些场景已经在我心中翻不起什么波澜,倘若非要找一点什么感情,那或许是遗憾吧。”
云谏问:“为什么遗憾?”
扶疏:“我不知道,可能是我没能送我师傅离开,也可能是我所忘记的那部分,对我而言很重要。在隐熹山有一座院子,名叫‘云归处’,那里大概是你曾经的住处。”
“哦?”谈起这个,云谏的目光亮了亮,“那里是什么样的?”
“我没进去过,但从门口看,那座院落处处精致。”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是想起来什么了吗?”扶疏问。
“没有,你师傅在你心中有相当重的分量,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过往能担起这么沉重的感情。”云谏注视着扶疏的双眸,似乎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但扶疏闻言却并未流露出什么,他只是静静地听完了云谏的话,然后平静地开口:“提起这个,我想有件事或许该告诉你。”
“什么事?”云谏收回了目光。
“你先前在夕照塔前应该听过一个名字——维舟先生。”
云谏点点头,他确实记得这个名字,“嗯,他有什么特别的吗?”
“他是我师傅的师弟,嗯……许多年前我们一起住在隐熹山。”
云谏闻言沉默了片刻,随即苦笑一下,“嗯,看来我又罪加一等。”
扶疏看着云谏,见他表情像平常一样轻松随意,丝毫没有受他这话的影响,才再次开口道:“你下次别一个人出门了。”
云谏:“嗯?”
“莫修离说他以后会一直跟着我们,这并非妄言,你还是多加小心为好。”
云谏笑了一下,问:“说起这个……你今早怎么也出去了?”
“自山上下来时,我便感觉到有人在暗处跟着我们,只是今早你出去后那目光便消失,我便也出去了。”
云谏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我知道了,我以后都离你近些,若真有人来杀我,我便将你推出去替我挡剑。”
这么说着,他朝扶疏眨了眨眼。
扶疏偏了头,不去看云谏,“这世间能扛我一剑的人并不多,希望那些人灵力足够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