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芬“咦”地拍了一下林铮然的手臂,龇牙咧嘴地“教训”道:“咦,那可不要。见老板干啥呀,可不想让老板去我们那边开蚌的视察去。我是主管那边的,万一老板问我啥问题我答不上来咋办?一不小心就丢了饭碗了真的。妹儿啊,欸,这说话的功夫,来就这了,我们开蚌取珍珠的地儿。”
穿过一道大铁门,两人来到了开蚌取珠的现场。
整个场地正如火如荼地运作着,目光所及之处全部都是一筐一筐的珍珠蚌。工人们每人拿个小马扎坐在篮筐旁边埋头开蚌。开出来的完整珍珠被装进一个桶里,这些珍珠颗颗晶莹,在日光下灿灿夺目;有的珍珠上面残留蚌肉,这些会被放进一个小水桶里,在由工人进行清洗,把蚌肉洗去,减少损耗;掏出来的蚌肉可以拿回去炒着吃,也会卖给鸭场做饲料。
工人们手脚非常利索,每个人都极为专注对待自己手下的工作。这时听见有人声传来,纷纷抬头匆匆看了一眼,就又埋头干活了。
林铮然将场内大致看了一遍,是非常正规的地方。不过她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她人已经到这了,但阿芬姐作为主管只是和她讲一些工人工钱和活计的话,还大大咧咧地和她透露有采购商直接和大老板洽谈去了,一点也不避嫌,这是完全不把她放眼里?若是要给她营造珍珠场营收好、不差人那也够了,但都到这里了对于珍珠场的营运等等其它的事情只字不提未免行事也太迟缓。
可林铮然矛盾的是,阿芬眉飞色舞,笑逐颜开的,就是一个很朴实的劳动妇女,倒也不像什么会耍心计的人。
林铮然正要开口问话呢,这时一向口齿十分流利的阿芬先说话了,“妹儿,我是这里主管工人们的。你今天第一天报道对于工作,怎么开河蚌啦,取珍珠啦,称重啦这些都不太熟悉,你就坐我旁边吧,我一步步教你,很简单的,不用害怕!”。
阿芬的眼神亮晶晶的,眉目里都是欣赏。
林铮然这时候才终于意识到是哪里不对劲儿了!原来大妈一路上是把她当成了新招收的要来开河蚌的工人了。林铮然哭笑不得,自己先笑开了。
阿芬道:“妹儿,姨看你的样子,应该还是大学生吧?大学生要赚点钱不容易。珍珠场里是旺季,你跟着姨,多赚点钱,啊!你看你小小年纪的就这么懂事,还愿意来开河蚌的,以后做什么都能成!没关系,咱们光明正大干活,光明正大赚钱!”阿芬对着林铮然挑了挑眉,和蔼可亲地用着她在旁人看起来粗俗粗鄙的夸张手势动作想安抚和帮助这个要做兼职的大学生。
林铮然先乐呵呵地笑开了,“谢谢姐的赏识。”。大家都以为她这是因为能赚钱了而开心呢。
阿芬说着就开始整理工位了,马扎、水桶、手套、开河蚌用的工具转眼间的功夫一应俱全。周遭在开蚌的工人们这时也抬头对着林铮然笑了笑。
虽然事情的发展方向有些滑稽,但林铮然没有第一时间戳破这个滑稽。看来,所谓的接受她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野生店主来这么规模庞大的珍珠场里参观考察和洽谈合作,不过都是戏言罢了,说不定还是场戏弄。
林铮然从挎包里拿出顶帽子戴上,又将挎包调整到了背后,顺势坐在了大妈旁的小马扎上,她戴起手套、拿起开河蚌工具,真的学着大妈的样子开起了河蚌取珍珠。
阿芬看着林铮然十分麻利的架势,一点儿也不嫌弃活累活脏,她的眼睛亮了又亮,道:“妹儿这么快就上手了啊!”
“是阿芬教得好呀!”
林铮然从蚌肉里接连取出三颗珍珠,她拿起旁边的水管给珍珠冲了冲,三颗珍珠有紫色伴彩和金色伴彩,虽然比不上海水珠的品质,但也能与之相较了。林铮然又连开了几个珍珠蚌,每一个里都能取到合格的珍珠。她亲眼亲手观察着这么一颗颗珍珠,心里也对这地儿的珍珠品质有了数。
不过,林铮然满脑子都是疑惑,她认为这里面暗藏猫腻。起初她致电明晓的工作人员询问合作事宜,对方是婉拒了的,但之后一星期竟主动联系上了她,美其名曰是要接待她参观,但实则是让一位不清楚事情原委的人来招工了。所以这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为了下她的面子,为了?林铮然自认为和明晓没有过节,和汪润的父亲,那个她压根就没见过几面的男人也算相安无事吧。
林铮然知道今儿这事是黄了,她屁颠屁颠高兴呢,结果被“请君入瓮”进了这珍珠场,回头她还没理由指摘这珠场什么。人家可以说确实是邀请进来参观了呀。只是林铮然真想揪出到底是谁做的这事!不过好在这货真价实的珍珠是看过了,也算一种经历吧。
唉,这越想越乱呢。林铮然本来手劲儿就大,这猛地一下差点将开了的蚌壳给拔开。
“孙总,您这边请。我们办事您放心吧。”一声略带谄媚的男声起。林铮然乍然间在都是敲敲打打的开蚌场里听到这突然来的人声,猛地惊了一下。
不止林铮然,工人们也都抬头看了看动静。大家都有些奇怪,怎么今天这么热闹,一会儿就来几个人的。平时他们这场里因为腥味重,这些大老板都是鲜少来的。不过最稀奇的还是那个打扮新潮的女孩竟然是来开蚌的,而且还开得很不错。
阿芬嘀咕了一声,“咋这事多。”,随后变了脸色,笑眯眯地起身去迎了。
来了三个人。一女两男。女人打扮得非常时髦漂亮,只是简单的运动装运动鞋都能感觉那身价值不菲。她烫着一头精致的短卷发,戴着一个玫色墨镜,脸色有些难看,谨慎地表达着嫌弃,不过嘴里是说着漂亮话的,“嗯,大家都做得不错。这珍珠今年也不错,你们都辛苦了。”。
另两个男人是珍珠场管理人员,这时瞧见阿芬谄媚畏缩地走了过去,立马用眼神喝退。阿芬站在原地不敢动,尴尬地对着那女人笑。
阿芬瑟瑟喊了声:“孙总好。”
孙总道:“嗯。都忙去吧。”能感受得出,孙总对于场里刺鼻的气味实在无法忍受,就换了个舒服些的位置,站在那上面俯视着场里的大好河山和满地金银珠宝。两个男人为孙总鞍前马后。
阿芬回了位置,又没好气地嘀咕道:“吓死我了。真是的,嫌臭就别来嘛。待在那里的,是在看什么哟。”
林铮然早就发现了那位孙姐就是孙梦宁。她今天还真的来了。不过,孙梦宁今天好像换了个人一样,一点也不似她昨天在国贸时的热情。这也难免,人本来就多种身份,变幻莫测,更何况是像孙梦宁那样坐到那么高的位置上。她有她的考量吧。
不过林铮然觉得,既然来到了别人家的场子,那自然是没有龟缩着的道理。林铮然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去和孙梦宁打声招呼,在简略问问能不能洽谈合作的事。机会只有这一次了,林铮然下了决心。明晓,这块大肥肉,她也想分一杯羹。
可更滑稽的事情来了。就在林铮然把珍珠蚌放下,手套也给摘了的功夫,紧接着一声能冲破天的叫骂直接砸来。
“孙梦宁呢?孙梦宁在哪?”一个年轻女生直接跑进了珍珠场里到处摸索和询问一头雾水的工人们,她这时跑到了林铮然身边,疯狂地扭曲着脸就劈头盖脸问来,“你看见孙梦宁那个臭-婊-子了没?喂,说话啊!”。
女生长相锐利清冷,穿着休闲中性,手上全身戴着各种饰品,最为突出的是她左手背上一朵黑色莲花的纹身和右手食指上的一个指虎。她的头发齐肩,有几缕发是用心卷过留在眼周边的。
女生狠狠瞪着林铮然,仿佛林铮然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臭-婊-子。林铮然哑口无言,齐刷刷的尴尬视线向她聚来,她躲又躲不过,心想宁姐指不定就在哪看到她了,心想这回可算完蛋了。
女孩目光炯炯,这时转身回望,突然间终于看到了那个她嘴里的臭-婊-子,指着已经气得发抖的孙梦宁就发威和冷笑着挑衅,“臭-婊-子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不给我滚下来!不对,给我爬过来!你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不知道丢脸也敢登堂入室了?我艹!死女人贱得要死没脸没皮了,竟然敢来我家的珍珠场里!”
孙梦宁气得咬牙切齿,尖声喝道:“啊啊啊啊啊!汪嘉璐!你不好好在学校待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汪嘉璐道:“来干-死你啊!”
林铮然放下了手里的珍珠蚌和手套,从兜里拿出一副耳机戴上,和阿芬说她在背英语单词实则啥也没放。这让阿芬又一顿夸,随即又对旁边破口大骂的两人一顿损,“哼,都是大学生呢,咋就不一样。孙总孙总,龟孙儿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