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躺着还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扶起来一托手的功夫,水都没喝上一口呢,就烧起来了?
江芜用手背贴了一下杜引岁的额头,看着那红扑扑的脸,沉默了。
别说江芜觉得意外,就连杜引岁自己也觉得……怪突然的。
明明晚上的痛感比在三桥驿时的那一晚已经又低了一些,怎么早上刚把那两个字憋出来,整个人就烫起来了……
楚秀兰又问了江芜几句,猜测可能是晚上风大吹着了。不过江芜小心地打开杜引岁腿上和手上裹着的布条看了一眼,感觉更可能是伤口发炎引起的。
江芜再一次舍了脸去找谭望求药,结果是如她所料的一无所获。
就这么一耽误功夫,队伍就整合得七七八八,就算江芜厚了颜想到了那卫家姑娘,此时也暂失了时机。
于是,今日杜引岁耳边的流放路“伴奏”便从马齿苋,肉豆蔻,地锦草,五味子……变成了青蒿,柴胡,淡竹叶,蒲公英,金银花,栀子……
怎么说呢,文化课不错,实践依旧战五渣。
半山高的蒲公英大花园,再见。
五十米外的柴胡,拜拜。
一上午光路过了,啥也整不上啊。
躺在车上的杜引岁听着唐僧念那错过的经,苦笑着只觉自己像被塞进了空气炸锅和微波炉的综合体里,外面被太阳烤着,里面被奔腾的热血烧着,怕是再过不多时,就能闻到肉香了……
今日的天气,应是相当不错啊。
别整什么青蒿,柴胡了,直接上孜然吧。
杜引岁不大理解,自己这连锦国夺命毒药都能克服的体质,怎么就倒在了一个小小的发烧上。
总不能……总不能是因为自己昨晚为了再多说两个字,精神过于集中努力了吧?
不能吧!
嗅觉的增强依旧没有规律,忽然而至,又忽然消失,就如那逐渐远去的蒲公英山与素未蒙面的柴胡……说真的,若说起末世各种各样的变异动植物味儿,杜引岁可说如数家珍。可末世后就被蚕食消失了的那些正常植物的味儿,日常之外的,杜引岁还真没记得多少。谁能想到末世肝了七年还有一朝穿越的剧情呢,要早知道了,她高低得寻些草药闻闻,再报个中医班进修一下。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便是这会儿走的是山路,又哪儿有那么好运等自己下回憋出字时,能凑上周围正巧有一种能闻出来的呢。
嗯?
等等……
前面是什么!
依旧是不打招呼就突然增强了一把的嗅觉,掠来了前方二十多米外的金银花香。花田已是花将败时,不过仗着几亩地的广袤,花香依旧浓郁非常。
这么近,这么多,某位背过“其花长瓣垂须,黄白相半,而藤左缠,固有金银,鸳鸯以下诸名……”的朋友,不会看不到吧?
正午将至,肉饼欲熟,杜引岁对这位一路理论远超实践的朋友不敢抱有太多希望。
那么……就只能……
半躬了身子,转推为拉正努力将板车搞上坡追大部队的江芜,绷紧了劲儿发力中呢,突地左边的袖子被什么扯了一下。
江芜背后一凛,整个人都僵住了。
坡路难行,从开始上坡,江芜就从队尾一路坠到了快脱离队伍,这会儿就一个压队尾的衙役在自己右前方两步,怎么会有人从后面扯自己袖……
哦。
江芜缓缓转头垂目。
“金银花,走过了!”
只见木板车上,小脸通红的姑娘松开了她的衣袖,怒指来处,而后不待她生出人醒了的惊喜,姑娘便头一歪,手一坠,又晕了。
江芜:“……”
每次这种情绪都戛然而止,就很……
还有,刚才自己是不是被翻了个白眼,晕前最后那一眼……不可能是翻白眼吧!
江芜回首杜引岁所指,只见更高坡处,依稀有一小片黄花。
“其花长瓣垂须,黄白相半,而藤左缠……”江芜定睛细看,讷讷自语。
“走啊,怎么不走?”
一道低沉的男声自江芜身后响起。
江芜收敛了表情,回头规矩道:“大人,我……想净手。”
“什么?”马大头愣了一下,“你要洗手?”
“我……”江芜沉默了一下,垂了眉眼,换了个说法,“我想出恭。”
“……”马大头无语,“你们这儿怎么回事,昨天赵七在这里你们拉拉拉,今天我在这里你们还拉拉拉。难怪今天赵七不爱看你们这儿。拉屎就拉屎,还出恭。”
江芜半句不敢多言,只希望得一丝好心,放她去那黄花处看上一看。
好在这衙役话虽然说得粗,但是还是点了头。
“你这车怎么弄?”马大头没什么看人拉裤子的兴趣,这一日的路还有半日呢,他作甚为难自己的鼻子,只点了点那木板车,“拉着去?”
黄花在上坡处,带着车更没理由上去,但是停在这又……
就在江芜踟蹰之际,前头已经走出一段的秦家折返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