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烛光轻轻摇曳,小小一盏灯火却足以照亮这个不大的房间。
傅君寒找的客栈多是做中下境修士——尤其是下境修士的生意,客房空间都不算大。毕竟下境修士基本以打坐代替休息,而中境之后便彻底辟谷,无须睡眠。若只是找个地方落脚,没有别的奇怪嗜好,基本无须太大的空间。
殷唯先是给自己以及坐在圆木桌对面的傅君寒洗了两个杯子,倒满茶,呷上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问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因为我做的事?正常来说,鱼池主是闻玦,你不该怀疑他是瞎改了玄天仙宫的功法吗?”
傅君寒完全没有碰触茶水的意思,琥珀般的双眼清亮又通透,仿佛是要穿透外在,直达内心:“因为我无法断定你的来历。最初我以为你也是鱼苗,懂得《鱼龙变》是十分正常的事。但是后来发现我对你的推测全是错的,你不是鱼苗,那套功法……也不是《鱼龙变》!”
“你还藏了许多心里话没说吧?比如我当初告诉你鱼池主是闻玦,你是不是怀疑过我在撒谎?”少年单手托着下巴,唇角微微上扬,“但你只能相信我——这么多年来,唯一一个跟你谈论起‘鱼池’的人。”
“我猜错了?”傅君寒没有被带偏,仍然捉住自己关注的点。
殷唯无奈地叹了口气:“怎么说呢,你是对的,但不全对。我能问问,你关心这个的理由是什么吗?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问出来?”
傅君寒的视线落到旁侧的床铺上——他们有两个人,不过只要了一间房。这不是钱不够或者节俭,而是为了方便修炼。
在楼下少年主动跟掌柜说只要一间房而他自己选择默认之后,他蓦然意识到,原来不知不觉中,自身的态度已经从被强迫的厌恶,到不得已而为之的不情不愿,再到如今的半推半就。
“你和传闻不太一样——不,应该说,大有不同。”傅君寒忽然顿了顿,目光再次放在殷唯身上,“我虽有意重修,但我宁愿拼死一博,也不愿被一个魔头利用!”
“真直接啊,医师。”少年满脸的恍然大悟,“你担心我入了魔道,而你虽然沦落到现在这副模样,但仍然心向正道,害怕资敌了?”
说到这里,殷唯忍不住噗嗤一笑:“拜托!我有没有入魔,最清楚的人就是你吧?”
“阴阳宗。”傅君寒只是缓缓吐出这三个字,但仿佛道明了所有的顾虑。昔年阴阳宗整个宗门能够从魔道转入正道,如今其传人从正道堕入魔道,再容易不过。
殷唯摇了摇头:“有戒心是一件好事。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那些被害妄想。你若真想知道,也不是不能告诉你。”
傅君寒做出安静聆听的姿态,不过殷唯没有直接开始解惑,而是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对阴阳宗的了解有多少?”
“曾经的魔道第一宗门,万年前因内乱而分裂:带走绝大多数传承的一支建立了乾坤宗,并改魔为玄,走上正统仙修之路;另一支仅仅凭借阴阳交欢的采补功法建立合欢宗,在魔道中仍有一席之地。”傅君寒说出了绝大多数宗门弟子对阴阳宗的认识。
殷唯并未评价错对,而是又问:“药仙谷的藏书,有没有提到阴阳宗最初是怎么创立的?”
傅君寒皱了皱眉:“传说阴阳宗的祖师本身资质悟性都不高,是因为种种奇遇才步入上境。阴阳宗最初不过是由依附于那位的妻妾和属下组成,在那位超脱之后,才逐渐形成一个完整的势力。亦因阴阳宗从一开始便是山头林立,为日后的内乱埋下祸根。”
“唔……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也对,药仙谷偏安一隅,很多糟心事都没有参与过。”殷唯喝下一杯茶润润喉,“阴阳魔祖之所以能够从一介散修成为魔道巨擘,源于他意外获得的一件宝物——他从那玩意中参悟到阴阳之道,主动入魔,最终超脱于世。不过……”
少年无感情地笑了笑:“阴阳魔祖超脱时不知为何没有带走那东西,而是将之留在阴阳宗。结果阴阳宗那群人太高调、太嚣张了,被玄天仙宫联合太上剑宗和万法门狠狠地教训一顿,最后存活下来的人学会了团结,但是不少珍贵的东西都在这一战中丢失。”
“阴阳魔祖留下的那块石头——莲纹玉,便是在那个时候被玄天仙宫取走。仙宫的前辈虽然将其封存在禁地之中,却也从中感悟到些许大道之理,并开创出一部秘传功法——《鱼龙舞》。”
听到这里,傅君寒的目光不由地微微一凛。
殷唯察觉到他的神色变化,点了点头:“不错,‘鱼池主’假借‘育苗人’之手传下的《鱼龙变》,就是闻玦根据《鱼龙舞》修改而来!所以你问那门功法是否与阴阳宗有关——关系的确有,但并非归属魔道而是修改自正统的玄门根本大法,你不用担心……”
少年放开灵力,金红色的微光一闪而逝,恢复正常形态的殷唯特意拖长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