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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愿君手握青风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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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地上松针铺开厚厚一层,脚踩在上面,刚中带柔,颇有种飘忽的不真实感。

“你和我去看雪吗?”施无畏想了想,道:“没赢过他之前,师尊不让我出潇湘城。”

楮知白笑笑,“你猜。”

施无畏道:“反正早晚是要看的,你提前告诉我又如何?”

楮知白摇头轻笑,“不一样。”

少年有些急切,“怎么不一样了?”

楮知白学着少年往日口吻道:“就是不一样。”

两人回到小院,路过校场时,一身泥渍吓得正在练功的王逸少差点把他们当妖怪一箭射死。叶道卿反应快,及时扔出枪将箭拦下,不然就他们二人这样毫无防备,高低得挂点彩回去。

施无畏是伤员,腿动不得,如今手也伤了,于是浆洗衣裳的重任交到了楮知白手上。泥渍难洗,在楮知白“千锤百炼”之下,衣裳依旧没完全洗净,留下大片淡色黄痕。最后,楮知白干脆把衣裳扔了,拜托白松水下山替施无畏买过新衣。

施无畏的赏雪之愿,自那日后,两人都未再提起。施无畏嘛,大概是因为心思都放在练剑上,于是将玩乐都抛在脑后,忘了。但楮知白可没忘,他一直心心念念,在练剑之余,腾出时间来看阵法典籍,他查询到一种可以以水造雪的阵法,名唤“琼妃来”。只是这阵有些难度,他需要时间研究试验,并且,为了保持惊喜感,他设阵时总是刻意避开施无畏。可施无畏有腿伤,几乎时时刻刻都和他待在一起,因此,楮知白只能等晚上施无畏睡着了,再悄悄离开房间,在离院子远一些的地方练习。

时间一日日过去,不知不觉,已进入十一月份。施无畏的腿好了,楮知白剑术亦大有长进。天气转寒,路上人人身披厚衣,裹得严严实实,像各味的年糕,小孩儿更甚,矮矮胖胖,像外皮染了色的肉粽子。

在施无畏眼中,有一人不同,可能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又或许是楮知白天生丽质。总之,厚重肥大的冬衣披在他楮知白身上,就那什么,气质高雅,风流倜傥,活脱脱一位贵公子。

于是他兴致勃勃,频繁在财房和衣裳铺子之间走动,给楮知白带回一件又一件新衣,丝毫不嫌天寒路远,心甘情愿,乐此不疲。本来依照施无畏平日的速度,下山购衣来回一刻足够。可施无畏跟个为丈夫制衣的小媳妇似的,在人家店里挑了又挑,比了又比,把所有衣裳全都看了个遍。往往没一两个时辰回不来,楮知白劝不动他,又怕他冻着,只能在他出发前,提前为他备好暖手炉。

冬至。

俗话说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冬至那天,谁家要是没吃饺子,在潇湘城算是犯罪,抓进去在里面蹲个十天八天都不为过。这不,白松水早早下山,买了猪、羊、牛肉,胡萝卜搭牛肉,白萝卜搭羊肉,大白菜搭猪肉,三种口味儿的饺子,混一起煮,吃到哪个,全凭运气。

冬日天太冷,衢九尘为徒儿们的身体考虑,由一日两顿改为一日三顿饭。于是冬至日,他们除了早上喝粥吃鸡蛋,中午晚上两顿都是吃饺子。施无畏不爱吃大白菜,但尤其爱吃羊肉,饺子到碗里,他先用筷子搓破一点饺子皮看看是什么馅儿,若是粉色配白绿,立马拿勺子舀到衢九尘碗里,如果是深黑带点橙,则需要考虑一下,是否要给楮知白,要是以上两种都不是,便全部塞嘴里一口吃掉。

用过午饭,楮知白留下来帮衢九尘收拾碗筷,施无畏要来帮忙,楮知白不让,随便找个理由将他支走了。

楮知白把碗里剩的饺子汤都倒到一个小盆里,将碗一个个叠得高高的,然后一起送进厨房。

衢九尘正在洗碗,见他进来,扬扬下巴示意道:“放这。”

放下碗,楮知白迟迟不走,而是站在旁边支支吾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衢九尘注意到,腾出手来,在围裙上擦了擦,脸上充满疑惑,“怎么了?”

楮知白两只手放在腹前,手指交叠在一起,出奇的乖,朗声道:“师尊,我想向您借些灵力。”

衢九尘并不惊讶,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笑道:“终于忍不住要下雪了?”

“啊!”楮知白忽然害羞起来,不好意思道:“您都知道了。”

衢九尘笑而不语,何止他知道,整个天上宗谁不知道?这事儿早就在天上宗传开了,要说不知道,估计只有楮知白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了。更何况,这事儿还是施无畏先发现的呢,他每天装睡,在楮知白出门后,悄悄跟在身后,施法为他建阵提供便利。为此,施无畏还下山买了几套新冬装,什么狐裘啊,丝棉袍子啊,入冬后,每天穿着,保护地好好的,每日都在期待下雪。

衢九尘问:“要多少?”他故意不说借,借了能还么?不还怎么能叫借呢?

楮知白答:“不多。”其实他也不知道多不多,反正答不多就对了。

“好,你在哪儿设阵呢?”

“就在此处吧。”在哪儿设都一样,他的目标是给整个天下山来一场大雪。

衢九尘十分爽快,“行,你来画,灵力我来搞定。”这可是他这新徒儿第一次要他帮忙办事,可不得答应?

让衢九尘没想到的是,楮知白转头就走,衢九尘以为他是要回去拿画阵的工具。他就想啊,楮知白一时半会儿应该回不来,他先把碗洗了。洗着洗着,对面窗户那传来动静,他探头出去一看,好小子!这么大的阵!难怪找他借,天上宗除了他还有谁能一次性供出这么多灵力?!这小子是要把他榨干了!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做长辈的,拉不下脸来反悔,多就多吧!冬至让这帮小鬼们高兴一下,也是极好的。

一刻钟后,楮知白回来了,鼻尖和嘴唇都红红的,手上拿着一根树枝,似乎是知道自己阵画得大,颇有些不好意思道:“师尊,我画好了。”

“好,为师这就跟你出去。”负手走在楮知白前头。

是他狭隘了,阵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楮知白绕着饭堂,画了一大圈,至于请琼妃来的水源,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饭堂前的那口井。

画阵谁都能画,但启阵需要以阵师鲜血为引物,灵力作维持,高阶阵法一定要用阵师自己的灵力,“琼妃来”没有什么很高的技术含量,所以没这个必要,谁的灵力都行。

衢九尘问他:“知白,真的要画这么大一个阵吗?”这不得放掉半身血?

谁知楮知白端了碗来,里面是刺目的烈焰色,他已经放好血了。

楮知白疑道:“怎么了?”

“你快浇啊,不然该结冻了。”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刚杀了只鸡。

其实细看阵法,这“琼妃来”是被楮知白改造过了,能用尽量少的血和灵力带来最广最大的雪。

一刻钟后,雪来了。一开始只是小小的雪粒,细盐一般落在地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后来越下越大,地上树上屋上,隐约可见着一些白,到最后,雪铺天盖地的来,搓棉扯絮一般,简直要看不清路了。

与此同时,大雪将衢九尘师徒二人困在饭堂。衢九尘前半生大都住在燕京,燕京地处大周朝北部,年年可见大雪。但他离开那里许多年,已经太久太久没有见过雪了。这一场银装盛宴,倒是平白勾出他许多乡思来,燕京依旧是那个繁华热闹的皇城,可,到底物是人非,他的父皇,他的弟弟,都已故去。皇城如今的主人,是跟他无多少相处的皇侄,那个地方,早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两人皆无言,齐身站在饭堂宽敞的屋檐下,出神地望着落雪。

目之所及,全覆银装,地面积起厚厚的雪,白絮轻飘飘地下,一旦挨着雪堆,立马便没了动静。

忽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很轻,或许很重,但踩在厚雪层上,也便显得轻了。雪声簌簌,夹杂着一些模糊的喊声。

声音近了,近了,两人都听得真切,那人在唤。

“楮知白!”

似乎很急很急,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现在那人身边。

他来了。一张愉快的脸,像原中野马,荷下游鱼,莽撞地朝那人扑来。

楮知白张开双臂,与扑面而来的冰雪味儿撞了满怀,两人不顾抖落的碎雪,他搂着他的腰,他勾住他的肩,忽如其来地猛烈爱意让他们几乎要将对方揉碎。

衢九尘神情严肃,仔细打量施无畏的装扮,虽满头落雪,可还是能看出来,他这徒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每一根发丝都在它该待的地方,束发银冠精致却温柔,上镶一颗浑圆蓝玉,里着浅蓝,外披白狐裘,唇色红润,让他不禁怀疑,施无畏是不是偷用了花老六的口脂。想起楮知白来之前施无畏的随意,又见他俩难舍难分,衢九尘不住感慨,失策啊失策!宝徒儿被楮知白迷得神魂颠倒,彻底被吃定了。

衢九尘轻咳两声,“我还在这呢。”

少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脸红扑扑道:“师尊!我们!”

衢九尘顿时无语,侧头摆手道:“去吧去吧。”

两人紧扣十指,少年拉着他,奔向一望无际的白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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