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千颂更正道:“不对,是止泻药。”
楮知白答:“我明白了。”转头就问施无畏:“镇上那家烧鸡味道好像还不错。”
“哈哈,让小师弟慢慢吃芋头,我去给你们买烧鸡!”
施无畏说走就走,晚饭前,提了十只烧鸡进饭堂。
衢九尘大门一关,严肃道:“今晚你们要是没把这些全吃了,谁也不许出这个门。”
十只烧鸡,外加一大桌子正好够十个人吃饱的晚饭。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还没吃完。弟子们是吃得腹满口累,眼里嘴里胃里全是烧鸡。
花岁声举手投降,“师尊,我真的吃不下了。”
衢九尘表情冷淡,没有回答。
王逸少毫不犹豫,伸手把花岁声剩的大半只烧鸡拿了来。还冲花岁声乐呵呵傻笑道:“师兄没吃饱。”
施无畏捂着肚子,可怜巴巴望着衢九尘,“师尊,我真吃得很饱了,现在时辰还早,剩下的烧鸡我想带回去晚点吃。”
叶道卿立马附和:“我也想带回去吃。”
“我也是。”
“加我一个。”
真把他们撑坏了也不是个事儿,衢九尘终于做出妥协,“带回去可以,我不管你们什么时候吃,但一定要吃干净喽,一点都不许剩。”
说罢,在每只烧鸡上施了咒。他们什么时候吃了,什么时候吃完了,被谁吃了,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一说能走,众弟子哪里还坐得住,兔子似的一个接一个跑干净了。
“慢着。”
衢九尘叫住王逸少,“自己吃自己的。”
花岁声主动回来,对王逸少伸手道:“给我吧。”
王逸少一副为难模样,“师尊。”
衢九尘手背在身后,神情严肃,重复道:“自己吃。”
不等王逸少给,花岁声自己就把自个儿那份拿走了。只不过,她拿错了,等回到院子才发觉。
直到亥时,王逸少阅过广陵新寄来的家书后,肚子空了些,想起还有烧鸡没吃,打开一看,发现油纸里包着的鸡除了两只腿外,一点都没动,绝不是自己那只,这才知道花岁声拿错了。
他想过这个点花岁声可能睡了,但还是想去她院子里碰碰运气。
花岁声素来爱美,不仅衣着打扮十分讲究,连屋子也是天上宗独一份的雅致。
院中处处是花香,大门两边,是两棵高大的白玉兰,玉兰下,一处五角小亭,亭中石桌上摆了烹茶器具。大门到屋前,一条小路上铺满鹅卵石,路的两边各有一条两寸宽小渠,小渠流向池塘,池塘不大,一丈长半丈宽,里面养着三尾巴掌大的鲤鱼。鱼最初被施无畏抓来时又胖又圆,花岁声嫌胖鱼不好看,特意控制喂食,硬生生让它们瘦成美鱼模样。池塘周边,大大小小的青绿陶盆上种了睡莲、万年青、紫竹梅、天门冬、白山茶…
一楼往上,屋外扶梯迁了一株紫藤花,一簇簇远看葡萄似的挂在竹栏上。到了二楼,首先看见的,是头顶那一排花灯,这是去年花灯节时王逸少做来送她的。门上挂着门帘,有两层,粉的那层在里,青的那层在外。
屋里灯还亮着,王逸少不敢擅闯,小声唤着:“师妹。”连四处打量的胆子也没有。
“进。”
王逸少举手又抬脚,检查自己衣着是否有哪里不妥,罢了,施咒变了面水镜,拨弄自己那两撇头发。
做完这些,掀开帘子走进,进去后,又回头把帘子理好。然后便站在门边不敢动了。
花岁声坐在正厅,就着蜡烛微光,在翻阅一本厚书。
半天没见着人,她偏头一望,略微不悦道:“你站那儿干嘛?”
“师妹,我们两个的。”不知为什么,王逸少话到嘴边,忽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说不出口了。
“烧鸡拿错了对吧?”花岁声扬起下巴,指道:“在这,拿回去吧。”
王逸少几乎是小跑过来,同手同脚,居然还没摔倒!
“噗!”花岁声忍不住笑道:“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我,我。”王逸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脸红道:“你今天真好看。”
花岁声止住笑容,将脸别到一边,背对着他,把手上那本厚书放桌上,轻声道:“治水策,送你的。”
治水策…师妹怎么知道广陵发了大水…当然,这是王逸少回去冷静了两天才想到的,现在的他,脑子跟抽了筋似的,一片空白,哪里想得到这个!
王逸少傻愣愣拿了书,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走。
等他出了门,整理那两片帘子时,才看见花岁声站在帘子后,面带愠色道:“道个谢也不会?”
“啊,谢谢师姐!啊不对!谢师弟,师妹…”
“噗!”花岁声捂嘴偷笑,娇儿掩面,色若桃花。
不怪王逸少嘴笨,只因为花岁声实在是…实在是太漂亮了!是难以形容的美,只一眼就要吸人魂魄,偏偏这美色今夜只有他一人欣赏。
王逸少愣在那里,等花岁声拉了帘子,关上门,才久久反应过来。
施无畏没有睡前吃东西的习惯,巧的是,楮知白也没有。两人都习惯亥时睡,不过,施无畏是卯时起,楮知白要比他早一些。不仅如此,两人饮食方面习惯也相同,基本施无畏爱吃的,楮知白喜欢,施无畏不爱的,楮知白大概率也不会动筷子。他们这样,倒让人怀疑他俩是不是一起长大的,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忽然相遇。
这天晚睡前,施无畏像往常一样,提了热水在屋里洗澡。泡到一半,趴在浴桶上,挪开一点屏风,探一颗头出来冲那人喊道。
“楮知白!”
那人正倚着床,单着内衫,一腿半勾着,一腿平放,肚上盖了点薄被,书靠在大腿,看得认真。
“说。”
“你为什么要买床啊?”
“难道我要一直和你睡?”楮知白合上书,歪头看向他,几绺长发夹进书里,不过,他现在没注意到。
楮知白坐起来,低头穿鞋,补充道:“这可是张单人床,两个成年男人睡,太小了。”
施无畏道:“只有你成年了,我还没成年。”
楮知白轻轻抽出头发,“体格也差不多了,你没比我小多少。”
“这叫差不多!”施无畏猛的站起来,向那人展示自己的肌肉,“我们两个一比,我就像你儿子!”
楮知白轻笑道:“别这么说,我还没娶过妻。”
冷风刮来,施无畏冻得缩回浴桶,问他:“你怎么知道没娶过?”
楮知白倒了杯冷茶,淡淡道:“直觉。”
施无畏嚷道:“直觉是对别人的!”
楮知白放下茶杯,“我一般对自己。”
良久,施无畏忽然道:“明天告诉师兄,让他把床做大点。”
楮知白调侃道:“你还跟我睡上瘾了?”
“不行啊!我就喜欢跟你睡一起。”施无畏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他们俩天生就该睡一张床。
“好吧好吧。”楮知白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坐在床边,望向屏风,笑道:“夫人,快把衣服穿上,不然染了风寒,为夫…”说到这里,楮知白再也忍不住,抱着肚子滚床上笑个不停。
施无畏擦干身上的水,严肃道:“谁是你夫人?不知道未成年不能娶吗?”
楮知白收了笑,正色道:“所以等成年了你就要做楮夫人?”
施无畏撇嘴,傲娇道:“成年了也不做。”披了衣裳,略带生气的看着那人,“你这样会讨不到老婆的。”
楮知白笑够了,冷静下来,认真道:“楮某不需要什么娘子夫人,这些年,我早就过惯了一个人的生活。就这样过一辈子,就很好。”
两人今夜的对话就这么不欢而散,过后长达半个月,施无畏都不大搭理那人。楮知白后知后觉,前十天都没发现不对劲,等后面发现了,施无畏已经气得不想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