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消,最后一个问句满满的委屈和生气,空气被燎得灼烫,一时间闷重的沉默亘于两人之间。
外面一阵嘈杂打破了窒息的氛围,刘素婉在外面喊:“小川,你叫了外卖吗?”
谢川疑惑,他没叫外卖啊。
手机里的裴行砚说话了:“你回家的路上我叫了药,去拿吧。”
谢川怔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穿上衣服,拿了药进来,没有着急打开,裴行砚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说:“你先去洗澡,再涂药......我先挂了。”
谢川立即出声:“等一下!”
裴行砚看他。
“对不起,刚才话重了点。”
到底是口是心非,还是真情实感,一气之下不该说的话脱了口,谢川现在有些后悔了,明知道裴行砚最在意这个,还把针往最脆弱的地方捅。
现今这个局面,谁都不想身陷其中。
裴行砚回了谢川之前的话:“没有做错事就不要随意道歉。”
谢川突然眼眶就有些发酸,他用力地眨了几下眼睛,片刻笑道:“裤子要不要脱了给你检查一下?看看腿上有没有伤?”
“不用了。”裴行砚声音柔和了点,“快去洗吧,早点抹药早点好。”
谢川点头,挂断视频的前一刻,裴行砚又说:“这周放假过去看你。”
停在空中的手指一顿,谢川这下才真真地展开了笑颜:“我等你。”
谢川在房间坐了一会儿,才拿着睡衣出去,不料想刘素婉坐在外面沙发上,她问:“你又打架了?”
谢川缓缓点头,不想解释太多,抬脚往浴室方向走,被刘素婉叫住,“站着,我有话要问你。”
他回头,本以为刘素婉要唠叨关于打架的事,没想到却猝然换了话题。
“你跟他,又联系上了是不是?”
谢川心往下狠狠沉了一下,面上不动声色,对着她点头,大方承认了。
发现是早晚的事,他要真想瞒死,就不会天天冒着风险在家里打视频了。
刘素婉“蹭”地站起来,神色有点慌乱和不知所措,她问:“什么时候的事?”
“开学前你走的那次。”
“你!”刘素婉怒然地指着他,不知道骂什么好,只一个劲儿地说:“你怎么就是改不了!”
她也诧异极了,青春期谈了个畸形的恋爱,能有多么深刻?分开一段时间自然就会断了,怎么能一直藕断丝连?
谢川平静地看着她,说:“改不了,现在改不了以后更改不了,哪怕你再收我一次手机,哪怕你把我带到国外去,依旧改不了。”
他强硬地表明自己的决心,想潜移默化的让刘素婉慢慢接受,就算不接受,也能承受了。
谢川的目的就是这个,所以不躲,不吵,不退缩。
他又说:“我会跟裴行砚考同一所大学,分不了,妈。”
刘素婉流露出一种近乎绝望的神情,听到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语,没有之前那样的激烈反应,在问话之前,就有过心理准备。
她貌似真的在逐渐接受事实了,又在做着心理斗争,不上不下,只能沉默。
刘素婉转过身,缓慢地坐在沙发上,喝了口水,看着很平静。
谢川盯了好一会儿,敛了颓败的神色,去洗澡了。
-
星期五晚自习只上到八点半,谢川兑现那天的话,请宋渊江彻吃饭,地方就在江彻朋友的店。
谢川捏着玻璃杯喝了口酒,听他们摆八卦,这一桌摆满了烤串、啤酒、水果,宋渊跟另一个男生在烤肉,嘴上和手上不都停歇。
朋友在侧,嬉笑打闹,谢川看着眼前热闹无比的场景,突然就有点伤怀了起来,以前在潍阳的时候,从没想过有一天会离开,转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来。
“出什么神?吃肉啊,一个劲儿地喝闷酒干嘛。”宋渊把烤好的一盘子肉端到谢川面前,另一盘放在江彻手边。
谢川一楞,夹了一筷子递到嘴里,很香。
后就被带着参与进话题,几局酒桌游戏玩下来,完完全全融入了,酒也越喝越多,难得的有些醉了。
他起身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一桌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谢川擦着手,疑惑皱眉:“我脸上有东西?”
宋渊没憋住笑了出来,他指了指桌上的手机,“这么早男朋友就开始查岗了啊?电话、消息轮番轰炸。”
江彻靠在椅子上也浅淡地跟着乐了句:“你刚去厕所手机就响个不停,赶紧回吧。”
闻言,谢川脸有点臊得慌,耳朵迅速爬满了绯红,他抓起手机向门外走去。
九月中,南江的炎夏已进入尾声,白天还是燥热,但夜晚温度凉了不少。谢川靠在墙上,回拨了电话。
一接通,谢川劈头盖脸地骂,但不是真生气,“才十点过你催命呢,我在外面吃饭,晚点回去跟你视频!”
那边默了一下,随即裴行砚委屈巴巴地应声:“哦,平时不也是这个点视频嘛,哪里早了。”
“今天放假!我在外面玩会儿不行?”
裴行砚:“哪些人?”
谢川翻白眼:“还能有谁?”
“哦。那你玩得开心吗?”裴行砚又说,“你是不是喝酒了。”
谢川惊讶挑眉:“你隔着手机闻出的酒味儿?”
裴行砚:“我有眼线。”
“......”谢川回头看了眼店里,对着手机凶,“你烦不烦人,定位给你开着,视频天天打着,你还找人盯梢?”
“我不放心,你不在我眼皮子底下,万一跟着哪个野男人跑了怎么办?”
谢川有点好笑,觉得他在开玩笑,半真半假的语气掩盖了真实意图,只有裴行砚心里清楚,他是一点安全感没有。
只要谢川几个小时不回消息,他就不由得东想西想,怕谢川又受伤了,或者跟哪个臭男人在外面玩,除了宋渊江彻。
谢川故意噎他:“跑了你就哭去呗。”
手机那头没声音了,谢川从耳朵边移开看了下屏幕,下一秒,低沉沉的嗓音传来,“跑了就把你绑回来,关着,操到你不敢跑为止。”
“......”
谢川差点被口水呛到,耳畔的声音太过摄人蛊魄,他有那么一瞬间后背发麻,丝毫不觉得裴行砚说的是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