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川最近上课老是走神,眼睛盯着黑板,思想不知神游到哪儿去了,裴行砚也没提醒他,只是下课后将完整精炼的笔记放到他桌上。
以前一下课就跟齐阳他们闹哄哄个没完,听点八卦啊,或者聊聊假期去哪儿玩,现在谢川课后就趴着睡觉,言语少了许多,但跟他交流吧,又看着很正常。
这天学校要求大扫除,不仅打扫班级,连带着附近的区域也要清理。谢川那两排被生活委员派去打扫楼梯走廊和天台。
下午最后一节晚自习,太阳还未落入海平线,周围云层渲染得一片金灿。
谢川靠在天台栏杆边缘,手中的扫把无意识地被转来转去,他看着远方天际,出了神。
门被后几个人窸窸窣窣地推搡着,手里各拿了一些东西,张宴扒着门,死活不肯出去,脸都憋红了:“我、我不敢去,你们先上吧!”
“啧,废物,我来!”齐阳一手搭在门上,一边呼气,刚踏出去半步又回头,“诶要不还是你们……握草!”
“去你的吧,磨磨唧唧的。”冯逸元将人推出去后,拿着东西也随后而上。
谢川老早就听到动静了,只是不想理,转眼看见齐阳抱着几瓶汽水乐呵呵地凑过来了:“哈哈,巧啊,你也上来吹风啊!”
冯逸元轻踢了他一脚,把各种切好的水果摆在围栏上,也不怕掉下楼去,因为前边还有个排水的沟壑。张宴也紧随其后,放了几包薯片。
“干什么呢你们?”谢川瞅他们。
“吹风啊,干了半天活,挺热的哈!”
吃的都摆面前了,不吃不是人,谢川叉了坨西瓜,慢悠悠吃起来。
几人聊得天南地北,硬凑话题,一会儿相互又挤眉弄眼,好似在催促着什么。
谢川掏了掏耳朵,跳下围墙:“要问什么就问,不问我就走了。”
“呃……那个。”齐阳率先出声,结结巴巴的不知怎么开口,“到底发生了啥事儿啊?我们瞅着你最近状态都不对劲了,蔫了吧唧的。”
那个通告出后,学校里很多人都在猜测裴行砚保护的人是谁,别人不知道,但那个“同班同学”他们几个心知肚明。
张宴也问:“是啊,我们都挺担心你的。”
闻言,谢川心里有了丝丝暖意,他失笑道:“担心什么啊,我看着很不正常?”
“嗯……”
“兄弟这么久了,你有事没事我能看不出?”齐阳说。
谢川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围墙,看着远方,没什么情绪:“别问了,我不想说……都过去了。”
这句话搞得大家沉默了一小会儿,连谢川这么大大咧咧的人都不想说的事,可见是真的挺伤人的,所以冷了片刻又恢复了热闹,“嗨呀,不问了不问了,你开心点就行。”
谢川笑着揽住他们肩膀。
没过多久,裴行砚也上来了,两个有眼力见地拉着莫名其妙的张宴下去了,顺便带走了垃圾。
天空泛着柔和的橙色,余晖笼罩在两人身上。
“快下课了,去吃饭吗?”
“等会儿吧。”
“嗯。”
裴行砚将手搭在他肩上,轻轻捏着,谢川靠过去了些。
谢川不说话,裴行砚也不开口,就这么静静地陪着。
半晌,谢川突然出声:“其实,我早就不在乎了,又没真正伤害到我什么,就是…恶心了一点。”
“嗯。”
“你是不是不信?”谢川看他。
裴行砚摇头:“我信。”
谢川摸了摸心口,说得有些不知所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内心深处还是透着一种压抑酸胀的感觉……你懂吗,就是…不舒服。”
“可是我真的不在乎了。”
就像精神上已经把这事放下了,但心脏却告诉你,还是疼。
裴行砚猛地看向谢川,眼中显现出讶异和紧张,他不可控制地想,难道谢川也有了上一世的记忆?还是说,他以后也会渐渐回忆起来?
但听谢川的话,应该不是,如果他真的也和上一世有某种羁绊,也不会万事皆定了才想起来。
裴行砚希望谢川这辈子都不会记起一星半点上一世的事情,对于他来说,是新生,那些苦痛,永远别侵染了今世。
俞双奕赎罪了,他裴行砚将用下半辈子去弥补,去爱。
裴行砚牵住谢川的手,温情地抚摸着,他垂着眼睛,说:“我知道,我懂,没事,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或许,他是在为上一世的谢川痛。
当天晚上下了晚自习,裴行砚告诉谢川:“今晚我不住宿舍,家里有点事。”
“什么事啊?”谢川看他。
“没什么,我妈明天要回公司了,让我回去陪陪她。”
“哦,行。”分道前,谢川勾了勾他书包带子,说,“那明早给我带外面的早饭,我要吃煎饼果子。”
裴行砚揉揉他脑袋,笑道,“好啊。”
到小洋楼已是晚上十点半,客厅只微微亮着一盏灯,尹韵一身暗红长裙,披着披肩坐在沙发上,好似沉思。
大门传来响动,她望向玄关:“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