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陆陆续续出来了不少学生,都在往操场上走,他们跟着队伍末尾,尽量避开了人群。
下楼梯时,刚到转拐,一个男生逆行着火急火燎的往上爬,期间差点撞到谢川,还好他躲避及时。
跟在他后面的那个同学就没能幸免了,低着头走路,左肩被疾驰的同学狠狠地撞了一下,眼见着身体不稳,连带着手中的课桌也摇摇晃晃,要是摔下去了,前面的人都得被砸伤,走廊上有不少学生。
谢川想都没想,放下自己手中的东西,三步并一步地跨上去,一手顶住课桌,一手稳住那男生的身形。
男生也是惊慌失措,一瞬间心都快跳出来。
搬了这么久,不免手酸,又猛地一下顶上去,谢川手软了一下,桌子滑下去一截,脚也随着惯性往下退了一步。
下一秒谢川面色痛苦,五官都扭曲了,还是咬着牙撑着把桌子稳稳地放了下去。
课桌是脱力被砸在地上的,前面的齐阳几人听见动静回头看去,见谢川已经半蹲着、蜷着腰捂住腹部,闭着眼冷汗直流。
撞人的那个早就跑没影了,被帮忙的那男生目瞪口呆,一时之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赶紧下去查看。
齐阳不管不顾地扔下桌子就往回跑,横在了楼梯中间,他也着急得蹲下来,询问道:“握草你怎么了谢川?!”
冯逸元紧随其后,锁定另外那个男生,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男生仍旧没缓过神,舌头都有点打结:“刚有个人撞了我,我…我站不稳,是谢川回头顶住了桌子和我,不然就,就摔下去了。”
“他应该是被砸到了肚子。”
有人围了过来,都好奇地左看右看想探个究竟。
谢川撑了下齐阳的手,刚才突来的一下实在太痛,现在稍稍缓过来了,他气息不稳地说:“别让他们围着。”
因为,谢川捂着腹部的那只手,摸到了湿黏的液体,见血了,还不少。
桌子是上几届淘汰下来的旧课桌,没有现在的美观和安全,桌肚是铁制的,边缘颇有些锋利,若是速度很快的划过去,很容易被伤到。
齐阳瞥到了旁边桌角尖的血迹,脸色沉了一分,听谢川的话朝周围吼了一句:“别围了,有什么好看的!”
现在是上课时间,都赶着去操场集合,齐阳这一嗓子,众人也就散了。
谢川慢慢地起身,红色的液体从指缝间渗透了些许,白色短袖变得脏污。
“我靠,赶紧去医务室,这他妈伤成这样了!”齐阳被血吓得不轻,扶着他就走。
冯逸元也担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可以。”齐阳回头说,“你们去操场跟班主任说下情况,我先带他过去…这他妈简直了。”
一路上齐阳都在叨叨,想走快点怕他血流干了,想背他又会压着伤口。
谢川忍不住了:“别嚷嚷了,没多大事,伤口应该不深,就血看着多。”
一句话让齐阳更来劲了:“能不急吗!上次看你流这么多血还是高一你被一群混子打,狗日的不讲良心带刀子。”
就这样一路嚷到了医务室,操场上,讲座即将开始,裴行砚清点人数发现少了两人,便问了同行的冯逸元。
“谢川和齐阳呢?”
冯逸元正张望着到处找班主任,没看见人就告诉裴行砚:“谢川受伤了,流了一手的血,齐阳陪他去医务室,你看见瑛姐……诶!你跑什么??”
话还没讲完,裴行砚脸色一变转身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
中途经过年级主任,喝止的话被疾跑的风逐渐落在身后:“裴…裴行砚?!往哪儿跑!讲座开始了!”
谢川一只手掀着衣摆,咬牙忍着医生给他消毒,期间脸色苍白了不少,本就白皙的肤色,如今更像一纸素稿。
十月底的天气,凉意逼人,谢川只着一身单薄的短袖,不知是冷的,还是疼的微微颤抖。
裴行砚一间一间的找过去,在看到熟悉的侧影时猛顿脚步。
医生已经包扎完毕,此刻只有他一人在房间里休息,谢川靠坐在床头,闭着眼睛,放了一个枕头在肚子上。裴行砚脚步放轻,跑得急,此刻胸膛还在高频率地起伏。
他看见谢川苍白干燥的嘴唇,出声时自己都没察觉的小心翼翼:“谢川…”
床上的人慢慢睁眼,看清来人后有点惊讶,心里疑惑,裴行砚怎么过来了?讲座早就开始,主任的德性,一旦有正式的活动,一般不会允许学生离开。
“你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在谢川眼中,一向冷淡的裴行砚很少有失态的时候,而现在他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不堪,面色急躁忧虑。
谢川愣了几秒,坐直了起来,回答:“不严重,小腹划了道口子而已。”
虽听见不严重,但裴行砚眸色还是沉了下来,嘴唇绷着:“我就离开了半小时,你又伤了。”
“为什么老是让自己受伤?”
话是质问,语气却是又心疼又生气。
问得谢川又愣了,裴行砚一进来就奇怪的很,作为朋友关心正常,但他就是觉得这关切,情绪很是不同,太过于急躁,不过也就一瞬,谢川没细想了,笑着怼回去。
“干嘛,又不是我愿意的,情况危急嘛。”
“要不是我,今天伤的人就更多了。”
裴行砚叹了口气,他了解谢川,总是这样,帮助别人而伤了自己,他也觉得值得。
“衣服掀开我看看。”
谢川拿开肚子上的枕头,因为衣服破了,也被血迹弄脏,染红了一大片,他就拿东西遮掩了一下。
裴行砚在看到血后身形一顿,面色陡然白了一度,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呼吸变得急促。
谢川注意到,被他的反应吓到了:“怎么了?”
他移开了视线,用手捂住了额头,撑着旁边的柜子,平复着呼吸。
谢川反应了一会儿,想到了一种可能:“你晕血啊?”
“呃…不好意思,你怎么不早点说。”
裴行砚没说话,他心中更疑惑,为什么突然晕血了,以前没这毛病的。半晌,他恢复过来,摇摇头:“没事…你遮一下就好了。”
属实没想到裴行砚居然晕血,谢川拉过一旁的被子,遮住有血迹的地方,裴行砚还一直盯着他,想起来他刚刚说要看伤来着。
这有什么好看的,都包扎好了,心里这么想,还是掀开了衣摆,又稍稍拉低了裤子,把纱布整个漏了出来。
腰侧凸起的那块骨头下,因皮肤过分的白,一颗浅浅的黑痣格外显眼,裴行砚眼神聚焦于此,愣怔住了,片刻间,迷惘般的失神,又夹杂着淡淡的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