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事。”裴衍道,“你决定便好,只是,接下来,你想如何做?”
云初握住自己的手,说道:“若想不牵连无辜之人就改朝换代,只有一个办法。”
刺杀。
云初未说出的话,裴衍也明白。
史上刺杀之事,十有八九会落空。
裴衍:“若你等等,我可以招兵买马,到时候你我一同杀进皇宫。”
沈元策只顾着向外扩张,朝廷的四分五裂,暗流涌动全然不顾。
因此,若是集结势力,谋权篡位是更好的选择。
“谁的命不是命。”云初目光温润,“自始至终,要杀沈元策,要改朝换代,都是我一人之想。若为了我的志向,让他们拼死拼活,我心如何安?”
云初看向裴衍,忽然笑起来:“我选择与你合作,也是因为你是不顾生死之人,舍了这条命,你也要为裴家平反。若此刻,你依旧是那个清风明月的裴公子,我定不会将你拉下水。”
“清风朗月?这词用在我身上,怕是不合适。”裴衍笑道,“我从来都是个桀骜不驯,嚣张跋扈的裴衍。既然你决定要独自行动,我怕下次见到你,你还是具尸体,所以有些话,我不得不说了。”
语气轻快,却莫名地有些凄凉。
裴衍眉眼深邃,妖冶诱人,他提起嘴角,一字一句说道:“云初,我敬重你,倾慕你,爱慕你,一生一世,裴某一颗心皆系在你的身上。”
皇宫狭路,风不知从何处吹来。
月蓝色的发带飘起,略过云初的脸,轻轻地抚过裴衍的脖颈,与他的发丝交缠在一起。
前世今生,云初长的并不一样。
但此刻,在裴衍眼前,面前的云初和前世的云初重叠在一起。
明媚张扬,永远不屈。
云初眼神躲闪:“我此时,无法给你任何承诺,也无法与你说明我的心意。”
“我知道,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我只是不想再后悔了。”裴衍苦笑,“在你死去的日日夜夜里,我都在想,若我当初与你说明心意,不顾灭门之仇,只与你去归隐山林,做一对快活的民间夫妻,该如何?”
云初老实回答:“我不会答应。”
“我明白。”裴衍道,“我也不会答应。”
二人相视,注视着对方的灵魂。
半晌,云初抬手去解纠缠在裴衍发丝上的发带,她道:“帮我照顾好阿序和夭夭,必要时,将他们送到瞿县,不用他们做什么,只要他们平安地过一辈子就成。”
那时,也许就是她死以后。
裴衍面上未流泪,心里却酸涩疼痛:“人死以后,会去哪里?”
“我不知。”云初宽慰道,“兴许我还会活过来。”
“可我就算被杀千万遍,我仍旧坚持我的选择。”
裴衍手指攥的滴血,他开玩笑:“你很爱当大英雄。”
云初:“也不是。我希望有一天,我醒过来时,哪怕生为农家女,也能衣食无忧,婚嫁自由,读书知理,凭我喜好学识为官,从商,做木匠,种地。那时,若你心里仍然有我,即便是天涯海角,我也会追寻你。”
裴衍忽地握住云初的手,随后缓缓放开,他看着云初,眼角微红:“你说过,不予我承诺。”
云初抿了抿唇,句句认真:“因为这件事,我能做到,它不是承诺,是未来的日子。夭夭与我说,十二万年后,历史会重演。我想,你我也终究会重逢。”
“好,我等你。”
可这辈子不可能了。
*
夜晚,云初煮了汤药,去为云婉把脉。
云初:“脉象已无大碍,娘娘尽可安心。孩子的事,娘娘也该早些寻找了。”
云婉声音虚弱:“女孩还是很好找的,想必此刻本宫派去的嬷嬷已然找到了。”
“民女多嘴问一句,陛下为何只要公主?”云初觉得很奇怪,按理说,比起公主,沈元策应该更想要能继承皇位的皇子。
云婉眸中闪过暗色,低声道:“本宫不知,兴许是陛下喜欢公主吧,陛下总说,女孩冰清玉洁的,看着叫人欢喜。”
“原是如此。”云初说道,“那陛下定会心想事成,倒时娘娘的中宫之位定会更加稳固,所以尽可放宽心。若娘娘无事,民女先退下了。”
云初发现,云婉心绪郁结。
云婉贪恋地看着云初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视线中,宫女问道:“娘娘,您为何一直盯着唐姑娘?”
“许是太久了。”云婉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总想多看看她。”
“娘娘,您说……什么?”宫女一头雾水。
“无事。”云婉垂眸,吩咐道,“将本宫给公主准备的衣服拿过来,本宫还未做好。”
宫女担心:“娘娘,睹物思人,娘娘还是莫看了吧。”
云婉:“拿来吧,本宫这个母亲做的实在不好,连为她烧纸都做不到,做身衣服,算是本宫这个母亲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宫女不忍,将衣服给云婉拿过来后,转身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