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簿见过云初,是欢宜引荐的。
主簿以为云初也就是个小丫头,不在意道:“如今缺人,还是报上吧。”
云初摁住主簿的笔,道:“不可便是不可,许姑娘与你说过,在这里,听我的。”
之前在这里,主簿的权利最大,如今云初这么说,倒是驳了他的面子。
主簿正欲发作,看见欢宜迎面走来。
之前都是欢宜管着文书,因此主簿还是很尊敬欢宜的。
主簿忙上前告状:“大小姐,我看还是别让这个小丫头掺和了吧,她根本什么都不懂,如今正却人手,但她却不让这几个汉子报名。”
欢宜虽然受制于云初,但也不完全听从她。
欢宜问道:“为什么不要他们几个?”
方才背着孩子的女子以为云初要被为难,忙解释道:“大小姐,是我不懂事,坏了几位汉子的心情,他们都说的对,我带着孩子,是不方便干活,又得喂奶,又得伺候孩子拉撒,我马上走。”
似乎是为了印证女子的话,孩子哭闹起来,烦人得很。
欢宜沉吟道:“此事,你怎么看?”
云初如梦初醒,她道:“原来是我考虑不周。”
她扫视四周,发现女子寥寥无几。
起初,她以为只要给机会,女子也能走出家门。
原来,阻挡女子走向广阔天地不只是贫瘠的知识,还有幼子的牵绊。
云初:“我想,能不能招一些已生育的女子,在这里开个育儿堂,所有来当工的女子都可将孩子放在育儿堂照顾,管两饭。”
欢宜脸色一变,将云初拉在一边,低声问道:“你疯了不成,如今咱们银钱有限,完全没必要顾及女子,只是男子就够用了。”
“可若是这样,那些没有丈夫,或者有着不顾家的丈夫的女子该怎么办?”
“我们管不了那么多!”欢宜有些急了,说道,“我知道你现在做的事都是有利于民生的,我也很感谢你能为瞿县做这些,但是我们真的,真的管不了那么多。”
云初说道:“可我原本,就是为了她们才做这些事的。穷苦百姓被王侯将相压迫,尚且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但是女子被男子压迫,仿佛是这世道本该如此,可是本不该如此。”
云初记起幼时,爹爹常和她说,阿娘怀她十个月,生下来,这是世上最伟大的事。
“明明,每个女子为了抚育后代都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为何就是忽视呢?”
欢宜沉默片刻,随即抛出最现实的问题:“可我,没钱。”
“无事,我来出。”云初说的风轻云淡。
昨日苔花快马加鞭来到瞿县,就是为了给云初送个好消息的。
当初云初的爹爹阿娘给云初留了一大笔嫁妆钱,但是云初嫁给沈元策时,白家正在被长公主围剿,便也不方便将这一大笔钱交给云初。
云初敲锣打鼓寻些生育过的女子。
银钱更多,干活的时辰也少些。
有的男子来问自己能不能干?
云初头摇得和拨浪鼓一样,自然是不能。
有的男子问为啥?
起初云初还耐心解释一番,后来被问烦了,云初就反问道,为何大部分的招工只要男子你们不问,她这里只要女子你们就问。
有的人说,自然是因为女子体弱不行呗。
云初随手一指,那些大汗淋漓的女子,说:“她们不行?她们可比你们能耐多了。”
虽说因为旱灾,众人都很努力干活,但是男子偶有偷懒,女子却因为这唯一的得之不易的机会而几乎拼尽了全力。
“姑娘,我想来育儿堂干活行不?”
云初一看,这不是那日被几个男子欺负的女子吗?
云初:“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你干这一份工,便不能去挖沟渠了。”
女子黑黝黝的脸上满是笑容:“我家男人回家了,我们都商量好了,他去挖沟渠,我来这里试试。”
虽说“回来”一词很奇怪,但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云初便没再多问。
“不好了!不好了!”画意连滚带爬地跑出来,揪着云初道,“快去救救我家小姐吧,她,她……”
画意顾及着旁边的人在,没有说出口,但浑身的灰土,脸上的伤痕已让云初觉得事情不简单。
云初去牵了匹马,将画意提上马,一边朝画意指的方向跑去,一边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画意哭道:“我家小姐被绑架了,就在静安寺。”
画意因为哭泣说的磕磕巴巴,但云初大概明白了,最近林老夫人还是病怏怏的,欢宜就决定去静安寺拜一拜。
谁成想遇上了土匪,被人直接绑了走了。
云初觉得蹊跷:“你家老夫人病了不先找我,却要去静安寺?”
画意努力回忆:“好像是,我家公子提起来的,静安寺那边特别灵,小姐本来是不信的,但为了老夫人,还是想去试一试。”
云初握紧缰绳,神色凝重,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