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世家温润公子的模样,说出话来却比寒冬腊月里的霜雪更刺人。
“裴大人失望了,我根本不想自戕,只是今日春风和煦,我出来吹吹风。”
裴衍将白棋下在天元处,声音极淡:“既然无事,不如来陪我下一局棋,如何?”
云初本想拒绝,却又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自己瞧着那位欢宜姑娘眼熟,倒是可以借着下棋的机会问问裴衍。
“好。”
屋内,精致的镶金镂空香炉里,燃着清清淡淡的香。
云初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是融雪香。
她之前最爱用这种香,想不到裴衍也如此有品位。
裴衍将棋子放回棋篓里,问道:“你今日似乎很高兴?”
云初闻着香,松快下来,语气也欢快:“大人这屋子,比寻常家闺秀都要精致秀美,我瞧着高兴。”
“哦?”裴衍问道,“哪里精致秀美?”
云初腹诽,这人怎么这么骚气,还要自己夸详细些。
“譬如这——”
云初现在是个青楼洗碗女的身份,自然不能认得许多稀奇贵重的器物,瞧了一圈,最后指着裴衍的腰间的荷包道,“大人荷包里的真金白银最是精致秀美。”
她笑道:“不是有句话,千好万好,不如金银财宝好。”
裴衍:“……”
清完棋盘,裴衍捏着棋子对云初道:“你先。”
云初:“先说好了,我棋艺不怎么样,若是下的不好,大人也别嘲笑我。”
裴衍:“自然——”
“会嘲笑你。”
云初:“……”
“胜败乃兵家常事,唐大小姐不会输不起。”裴衍这顶将云初架得高高的,偏生云初还吃这一套。
她自小道德感就高,最瞧不起奸猾邪恶之人,最欣赏高光亮洁之人,连带着对自己要求也高。
“那是自然。”
一盘过去,裴衍发觉云初根本就没好好下棋。
她那招数,大多数是幼童才用的招数。
云初杵着下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真是的,你也不知道让着我。”
裴衍:“你的棋太烂。”
“没意思。”云初趁着清棋盘的功夫,说道,“今日那位欢宜姑娘可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你说她是谁家的姑娘啊,连县令家的亲戚都怕她。”
裴衍:“瞿县县令许士林的胞妹,闺名许欢宜。”
“难怪呢。”云初试探道,“不过大人怎么会知道一个小小县令的胞妹呢,难不成是因为她有什么过人之处?”
“三年前,许欢宜曾以一首藏荷诗名震京城。”
京城大家闺秀时常举办诗会花会,云初虽不喜这种场合,却碍于身份,也不得不去参加一两场。
记忆中,好像是有这么一首藏荷诗。
只是据说作诗的人扔下这么首诗便跑了,不知道到底是哪家大家闺秀。
居然是许欢宜。
可裴衍是怎么知道的?
云初:“大人能否与我再与我说说欢宜姑娘,她可还作过其他的诗?”
裴衍捏着棋子,沉声道:“与其在这里与我废话,你不如亲自去问她。”
顺着裴衍的视角望去,云初看见欢宜慌张地跑进了客栈旁的医馆。
*
欢宜走后,云初装作买药的样子与小二攀谈上,得知欢宜的娘突发恶疾,晕厥过去。
恰巧去许家的郎中派药童来抓草药,云初忽悠了小孩,说自己是欢宜的好友,便一起去了许家。
许家的门房以为云初也是药童,便没过多阻拦。
云初混进许家后,悄悄进了欢宜的闺房。
这里不似其他大家闺秀房间那般温婉柔情,却像个书生般,到处是笔墨诗画。
书架上也不是画本子或者诗歌词赋,而是史书策论等。
“救命啊!来人啊!救命啊!”
外面响起女子的求救声,只是没两声,这声音便弱下去,登时没了声响。
透过门缝,李铮正扯着的衣领,丫鬟只哭着,半分反抗也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