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丰山时,微臣发现十七皇女的近侍似乎在掩埋什么,这才发现了这些东西。”
萧雅话音刚落,那几名被绑住的奴侍颤抖着求饶。
“好啊!”阮成鸿转动的瞳孔染上了些许狠色。
“不过……”萧雅轻笑一声,继续道:“十七皇女并没有对陛下下毒,御医已经查看过十七皇女呈上的细肉,并未有什么不妥。”
那名御医点了点头,顺着萧雅的话继续说道:“那细肉没有任何问题,老臣是在陛下饮用过的酒盏中发现了异样。”
“什么酒盏?”阮成鸿站起身,凌厉的视线扫过大殿内的三位皇女。
“母皇,您忘了吗?是那名为救您而负伤的侍君,您似乎在吃下十七妹孝敬您的细肉时,先饮了那名侍君递来的酒。”阮成双向前一步,挑明了这场争执的原因。她仍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似乎笃定了昨日的事情与她无关。
阮玉谨见状,轻嗤一声,挤过阮成双站了出去。“母皇,是这样的,三姐姐认定儿臣与那名侍君勾结,想要谋害母皇,三姐姐还想倒打一耙,将十七妹的脏水泼到儿臣身上。”
阮成鸿看向阮逢英,却见阮逢英出了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似乎被吓破了胆,心中对这个女儿更是不满。
“雅儿,这是怎么回事?”
萧雅取过宫侍呈上的证物,放到了阮成鸿面前。
“昨夜,那名侍君便畏罪自尽了,他的尸首还在丰山,不便运回帝都。”
“这些是宫侍的证词,其中还有那名侍君的户籍资料,奴找到七皇女身侧的近侍“打听”了几番,那名侍君在进宫前确实是从七皇女府中出去的,进宫后仍与七皇女保持联系。”淳意开口解释。
被绑起的七皇女近侍受不了这等重压,骤然昏死过去。
阮成鸿扫过那些证词还有信封,只见那侍君确实与阮玉谨有书信来往,不过书信间大多询问的都是她的身体状况,看不出意图下毒的谋划。
“陛下,老臣检查过那些酒水,里面放了巨补的参粉,这样的补物对年轻力壮的少女来说不算什么,可用在陛下身上,就是致命的毒剂啊。”御医生怕阮成鸿发怒,伏身跪地,不敢再抬头。
“咳咳。”萧雅低咳几声,“宫中接触不到毒物,七皇女若是想害陛下,这的确是个好计谋。”
那名侍君确实在御医局有取人参补身子的记录,阮成鸿扫过证物,压抑着心中的怒火,额角的青筋暴起,让她看起来更加可怖,如同张了人脸的枯树根。
将那些证据扔下案桌,砸在阮玉谨身上,阮成鸿合上了眼,“朕看这些东西足以定了你的罪,你还要狡辩什么!”
阮成鸿实在不信阮逢英能做出下毒的蠢事,只怕是又被其他人当作了棋子,简直是蠢得不自知。
而那个下棋的人,只不过是从眼前二人中二选一罢了。
阮成鸿心中尽是自己的大业即成,完全不想插手这些“琐事”,她正要摆手示意,让萧雅自己处理这件事,谁知阮玉谨突然开口辩驳。
“母皇,儿臣有证据,想要谋害母皇的不是儿臣,实在是另有其人,儿臣冤枉啊!”
阮玉谨一边扮作委屈的模样,一边用忌惮的目光扫过身后的阮成双,在座的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其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你方才可不是这样说的。”阮成双语气淡淡,看不出焦急的模样。
“呵,方才我也未承认一切都是我做的,你未免也太急了吧。”阮玉谨冷笑一声,回以对方一个嘲讽的微笑。
阮成鸿看了眼萧雅,萧雅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其中的缘由。
“你既有证据,还不呈上来,还要朕亲自去找吗?”阮成鸿有些不耐烦。
阮玉谨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一枚双鱼玉佩。“母皇,那名侍君确实是儿臣送入宫的,但是儿臣只是关心母皇的身体,根本没有谋算皇位的意图。这枚玉佩便是儿臣的证据。”
察觉到阮成双眼中闪过的一抹震惊,阮玉谨更加确信了她的猜测。虽然心底快要笑出了声,面上却做出几欲落泪的表情。“若非儿臣昨日在慌乱中捡到了这枚玉佩,儿臣今日怕是要蒙受弑母上位的冤屈了……”
“行了,你到底要说什么?”阮成鸿更加不耐了。
观南忍不住笑出了声,站在萧雅身侧的身子不住的抖动。“这老婆子的女儿没一个聪明的,这是在指桑骂槐吗?”
“母皇,那名侍君早已背叛了儿臣,与三姐姐有染,这枚玉佩,便是她们之间的定情信物。”阮玉谨将玉佩递向身后之人,甫一转身,便转换了服看好戏的嘴脸。
“世间相似的玉佩千千万万,这算不得什么证据。”阮成双十分淡定。
“是这么个道理,你还有什么话,一起说了吧。”
阮成鸿摆摆手,话语中却在暗中向阮成双倾斜。
阮玉谨听罢,玉面生出些裂隙,又被她飞速隐藏起来,她不再观察阮成双的神色,转身继续说道:“母皇,这枚玉佩是那名侍君的饰物,宫侍一定认得此物。除此之外,儿臣在三姐姐身上也见过此物,若是母皇将三姐姐的近侍审问一番,定能找出玉佩的另一半。”
“昨日那侍君自裁前,正好有侍卫亲眼所见,是三姐姐与那侍君说了几句话,三姐姐走后,那侍君突然吞下了什么,这才拔剑自刎。”
“只要母皇派人对那侍君的尸首进行尸检,母皇自然会相信儿臣,儿臣相信,那侍君的独自里一定有儿臣说的证物。”
昨日与阮成双擦肩而过,阮玉谨便发觉了异样。仔细想了一刻钟,阮玉谨便明白了过来,连忙折返回去寻找漏洞,终于让她找到了破局之法。
为了以防万一,她甚至伪造了许多假证据,她就不信了,阮成双啊阮成双,这次你还栽不到我手里……
“我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阮玉谨退回原地,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好姐姐,你可千万要嘴硬到底,到时候千万不要跪下来求我啊……”
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阮成双终于面露凝重,却也没再出声反驳。
等了许久也没在那张脸上看到她想要的反应,阮玉谨只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又找不到奇怪的地方,这才只道是她多想了。
这时,萧雅再次开口。
“陛下,那名侍君的尸检结果早已出来了,他的胃中确实有东西,来人,将东西呈上来。”萧雅仍旧面无表情,可她说出的话却让阮玉谨心惊。
摄政王向来偏爱三皇女,这是众所皆知的事实。
谁知道那东西有没有被动过手脚……
阮玉谨本是打算拖延时间,她好再动些手脚,谁知萧雅根本不给她机会。
“母皇……”阮玉谨正要出声制止,侍卫却已经呈上了证据。
随着侍卫将一小片染血的布团递给棉意,殿内的空气几近停滞,只剩下阮逢英不时传来几声叮咛,像是在啜泣般忽隐忽现。
自昨夜后,十七皇女被吓疯的传闻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可惜,无人在意……
那片布条上只有简短一句话:“遵守你的承诺。”
阮成鸿脸色深沉,仔细看了半天,又听着侍卫将其他翻出的证据呈上。随着时间流逝,那张似乎贴了张褶皱假面的脸更是看不出什么表情。
见阮成鸿和萧雅对视了一盏茶的时间也未开口,阮玉谨的心几乎提在了嗓子眼,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按理说,她的准备还存在着许多纰漏……
可下一刻,阮成鸿的话又让她如同登上了云梯般飘飘然。
“来人,将三皇女压进天牢。”
“母皇!”阮成双还想挣扎,却被近卫军压下,动弹不得。
三日未过,这场皇位之争便已落幕,最后一人已然露出了胜券在握的神情。
萧雅接过淳意递来的手炉,似乎对三皇女的处置结果完全没有异议,淡定的可怕。
不知何时,那股焚香在她身侧愈靠愈近。
观南凑上前,在那绒毛披风上嗅了嗅,忍不住皱眉道:“你身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了。”
见她不回话,和尚看向被带下去的三皇女,“这老婆子真这么狠心?连挚爱之人的女儿也想杀?”
“呵~”
“你笑什么?”
萧雅回头看向阮成鸿,阮成鸿望向阮成双的背影带着回忆与眷恋,似是在追忆着什么不堪的过往,又似在向往即将到来的明日。
她不再去看那张苍老的脸,视线反而与即将跨出门的阮成双纠缠起来。没有安慰,没有叮嘱,这一眼,匆匆而过。
“所见所闻,非真非假。”浓墨状的双眸向阮玉谨的方向低垂,怜悯之意让阮玉谨看的胆颤心惊。
不知是否听懂了萧雅的话,观南挑了下眉,心情大好,泛红的笑意让那张桃面更显妖艳。
若是褚寂见了她的模样,只会觉得那是一脸奸笑。
随着三皇女的“失败”,十七皇女也迎来了漫长的禁足,一炷香后,殿内只剩下了沉思的阮成鸿和扮作石像的萧雅。
低沉的氛围来不及消散,只见殿外闪现一抹红光,随即而来是一阵开怀的大笑。
鲜红的僧袍跨进殿门,出入如入无人之境般惬意。
观南的笑容比高悬的艳日更盛。
“哈哈哈哈……,听闻天玄宗又派来了位女修士帮忙清理妖祟,这可是件大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