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选择了第一个,至少在猫的合作者那里,就会是一个完美的火种。
它想起,它的合作者说的话。
他缺少人类的劣根性。
她是这样说的,从前猫也这么认为,但现在,猫觉得她说错了,根据它的程序分析,陆和渊是个很完美的火种。
即使,这次测试,他并不合格。
猫跳上窗台,消失在了缝隙里,随后缝隙消失,光也随之消失。
陆和渊看着窗户,才发现原来那里,从来没有什么缝隙。
这个屋子,本就是黑的。
他撑着椅子站起来,捂着胸口将一口血吐在地上,鼻尖满是血腥味,他满不在乎。
只是抬头环视狭小的屋子,眼中毫无生机。
他的指尖在颤抖,腿脚都在打颤。
在战场这么多年,他从未害怕到这种地步,害怕到浑身忍不住颤抖,胃中翻涌,额头冷汗直流。
他几乎要撑不住自己的重量,只是站起来片刻,便脚下一软,半跪在僵硬冰冷的地面,膝盖重重砸在地上,骨头仿佛碎裂,可骨裂之痛,怎么比得上撕心裂肺般的心痛。
他想哭号,想将这痛彻心扉的难受嘶吼出来,可他只能低下头,如同一只将死的狼,剩余的力气,只够他低声呜咽。
眼泪不断落在地上,溅起的细碎水沫,落在他颤抖的手背上。
他认了命。
分明,他最讨厌认命。
正是因为不认命,他才会一次又一次与她重逢。
本以为这一世的结尾,他会消除自己的执念,放她离开。
却没想到,他的存在,就是她的阻碍,只要他还在,她就不可能离开。
他不懂猫说的话,可也从中明白过来。
他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陆和渊心痛难忍,忍不住苦笑出声,笑声像是从肺部挤压出来一般,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是,她的阻碍。
是她离开这里的阻碍。
分明她那样奋力的要走,可他却都视而不见。
他是如此的自私。
怎么配得上她呢?
陆和渊的笑声越来越大,直到又一口血喷在地上,他发狠地抬头看,头上的王冠因为幅度过大的动作侧歪着,佩剑已经被人拿走,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墙。
猛地起身,朝着墙冲了过去,一头撞在了墙上。
他不会是她的枷锁。
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若是此身阻了她的前路,舍去,又有何妨?
门口有宗正寺的守卫。
守卫听见声响,怕他出事,急忙推开门。
“殿下!”
鲜血蔓延,雪白的墙上,是一大片的鲜红血迹,地上的人的脸也被血迹糊住,守卫吓懵了,赶忙去喊人。
守卫靠近地上的人,有人出声:“晋王殿下的头发……”
鲜红血迹中,连转瞬的白发都染了红。
陆和渊隔着鲜血,望着遥远的天花板,他闭上眼睛。
他的央央,是自由的。
他不想成为她的阻碍。
他只想,她自由。
“王妃!”陆云追上摇摇欲坠的李铃央,她跌倒在地,吐出一口鲜血。
李铃央捂着心口,眉头紧紧攥在一起,心脏如同被无数蚁虫啃噬,那些蚁虫不仅咬她,还释放出蚁酸,让她觉得心中无比苦楚。
她疼得流出泪来,浑身颤抖。
“陆和渊。”
她紧紧攥着自己的手,眼前似乎出现了陆和渊的身影,他躺在她面前,头发全白,面容染血,仿佛已经死去。
她口中含血,想要去触碰陆和渊,却忍不住又一口血吐在幻影上,幻影消失,她双眼发昏,脑中一片混沌。
“陆和渊。”
他是不是要死了。
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
她控制不住,眼泪不断滚落在地上:“陆和渊。”
她不要他死。
“别死,求你。”
如果一定要做一个选择,如果她和陆和渊只有一个人能活,她不想一个人独活,也不想让陆和渊一人孤单。
“我们饮过合卺酒的。”她闭上眼睛,血与泪在泥中混合:“我接过你的花灯的。”
“要一生一世……”
“你答应过我,绝不放开我的手…”
“求你……别死…”
她无力的垂下脑袋,眼前世界颠倒,光线逐渐从她眼中消失,她如站在崖边,风一吹,倒头便落入崖底黑暗之中。
陆云赶到她身边,探着李铃央的鼻息,明月将她抱在怀里,已经哭成了泪人。
“快将王妃送到房中去,我去查探王爷的消息。”他看着明月,明月点头,含泪将李铃央撑起:“陆侍卫你去吧,我会守好小姐,守好王府。”
陆云点头,转身离去。
临了,他回看明月艰难的背影,看着昏迷不醒的李铃央,长长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他觉得太过害人了。
他攥紧自己手中剑,坚定地迈过院门,消失在拐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