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绵延不绝的哀嚎哭声,身后是冰冷坚硬的墙体,光从高处的一个小窗户洒下来,正好落在李铃央脚边,她没有力气动,只能垂眸看着那处亮光。
“你不是洛川县的人吧?”
听到李铃央的呢喃,妇人问她。
“是从别的地方来的。”李铃央答,她靠在墙上,最大的力气都用来和妇人闲聊。
“洛川水路发达,若是平常,离开很简单,但在这疯人塔里,离开却很难。”妇人和她靠在一处,说话声音又柔又慢。
“我也很想回家了。”
李铃央闭上眼睛,身上寒冷交替,口中干涩灼热,她其实是不太想说话的,沉默许久,她还是问:“你家在哪呢?”
“在很远的地方。”妇人答。
“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林子。”妇人笑了笑:“其实那里也不算是我的家,只是或许还有个人在等我,我也念了他大半辈子,若是有机会和他一起,离开那里,有个家也很好。”
“真好。”李铃央发烧迷迷糊糊的靠在墙上,即使脑中混沌,但她仍不自觉的开始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个地方。
她因为嗡鸣声晕倒在屋中,晕倒前听到了剑器声,一醒来便到疯人塔。
剑器。
有人想要针对她,目的就是将她赶到疯人塔,大娘说这里是关瘟疫病人的地方,也就是说,她患了疫病,并且为人所知。
有能力派人来抢她的,也就只有县令或者是那个巡抚。
李铃央感觉喉咙奇痒,难忍的捂着嘴巴咳嗽出声,妇人轻轻拍着她的背:“怎么样?”
她摇头,睁开眼睛看向那扇窗户:“我没事,谢谢您。”
她离开县城到了疯人塔,那陆和渊与李清荷呢?她们武艺高强,应该不会有事。
可……
为何没人来找她?
李铃央忍不住想更糟的事情,是不是她们二人受伤了,还是不敌县中的敌人被关押起来?
李清荷曾说过,江南疫病暴乱之地,那些百姓将县官的脑袋割下来悬挂在城墙上,她身患疫病,致使驿馆被围攻,纸包不住火,那些百姓肯定知道了。
会不会她们已经被暴动的民众包围?
越想,脑子便越疼,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头,惨白着脸跌靠在墙上,一双带着凉意的手按上她的太阳穴。
“别想了,你不是有家人还在县里?你放心,县令不会动你的家人,若是她们没得病还好,得了病怕也跑不了。”
妇人指尖的凉意缓解了她的头疼,李铃央道谢:“谢谢您,我没事的,我只是有些担心我的朋友们,我怕我离开后,她们也会受到牵连。”
“别担心,说不准她们会来救你。”
李铃央摇头:“疫病传染性很强,这里是关押疫病病人的地方,我不希望她们来。”
妇人怜爱的看着她,将她抱在怀中:“我也曾有过一个孩子,比你大几岁。”
“我只陪伴了他一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很后悔,很想知道他的下落,但我是个不称职的母亲,或许我见到他,也不敢不能去认他。”
“你是个好孩子,别太担心你的朋友们,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说不定她们就来救你了。”
她的怀抱很温暖,有种甜甜的味道,李铃央本来浑身难受,可感受着那股温暖,便不知不觉的在她怀中闭上眼睛,安心睡去。
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她依旧躺在妇人怀中,妇人也正闭着眼睛睡觉,她抬起头,透过那个窗户,便见明月高悬。
直到晚上,陆和渊与李清荷依旧没有出现,这足以说明二人被围困。
心中担忧,便又忍不住咳嗽,这一咳便停不下来,硬生生咳出一口血才艰难的止住咳嗽。
妇人早就醒来,拍着她的背:“怎么样?”
李铃央擦去嘴边的血,摇头,她看向窗外的月亮,从地上站起来,一站起来便觉天旋地转,连步子都迈不开,她撑着墙我,稳住身形。
“这里,真的出不去吗?”她问。
妇人搀扶着她:“也有人想出去,但门被锁着,出不去。”
她看着不远处的铁门,铁门紧紧闭合着,只有几个快死的人靠在门边,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门缝,似乎在看最后的自由。
更多的人散布在塔底四处,要么因为身上疼痛大叫,要么靠在墙上闭着眼睛颤抖,要么用头撞墙,企图缓解疼痛,每一个人,都在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