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净慈紧盯着对方脸上的神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见沈弈脸上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心情也随之逐渐平复下来。
病历已经整理完了,沈弈关掉网页,从抽屉里掏出来一包紫皮糖,抓出一把放在桌上,然后推向了许净慈。
许净慈拿起一块糖拆开包装放到嘴里,有些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放糖啊。”
这可不像他的风格。
沈弈也吃了块糖,正因为太甜皱起眉头,听了许净慈的问话,他打趣地看着她,“有时候碰见难哄的小孩子,就会拿糖哄。”
许净慈抬起头和沈弈对视。
难哄的小孩子。
沈弈觉得,她是难哄的小孩子。
都这么久了,她在他眼里,还是小孩子。
许净慈撇嘴,肩膀也跟着垮下来,一瞬间,嘴里的糖好像都变苦了。
但是一转念,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拿糖哄她。
许净慈还在微微出神,沈弈接着打趣她,“上来就为了这件事?”
这好像跟邱水口中的许净慈不太一样。
许净慈不想丢脸,连忙说出第二个目的——
“我想来看看我同学,邱水跟我说,她也在仁爱住院。”
沈弈顿了顿,心里有了轻微的预感,“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李幸子,木子李,幸福的幸,孩子的子。”
许净慈说完突然反应过来,幸福的孩子,或许这就是李幸子名字的由来?
沈弈扬眉,他刚刚才跟黎明远聊完这个病人。
“你跟她很熟?”
许净慈皱起眉头,“公共课和跨系合作的时候有见过,不过不是很熟。”
沈弈点点头表示理解。
“出门左拐走到头那间就是,不过——”沈弈犹豫了一下,怕许净慈受伤,委婉道,“最近她情绪比较低落,最好不要给她刺激。她父母被她赶走了,之前也有老师想来看看她,结果吃了闭门羹。”
也就是说,可能李幸子不一定愿意见她,就算见了可能还会起到反效果。
许净慈听到这话有些不知所措,咬了咬下唇,“她现在恢复得怎么样了?”
“手术做得很成功,不过对她来说打击挺大的,治疗上挺消极的。”
许净慈在心里转了转,“笔和纸能借我一下吗?”
沈弈很大方地从抽屉里翻出笔跟纸递给她。
“随便用。”
许净慈拿起笔,在脑海中想了想以前背过的鼓舞人心的话,字斟句酌地挑选,确定之后,刚写了个开头便撕掉了。
人生一夜之间天翻地覆,旁人就算再痛也抵不过当事人的万分之一,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又有什么用呢。
许净慈在纸上写写画画,但写完了又总觉得不妥,将这页纸撕掉重写。
沈弈看她翻来覆去几次,心里也有些好奇她在写什么,纠结成这样。但他始终也没有走到她身后偷看或者开口打扰她,只是自顾自地拿出手机回复科室的消息。
反反复复好几次之后,许净慈最终写完了,还特意对折好,生怕沈弈看见似的,“那麻烦帮我把这个交给她吧。”
沈弈接过她递过来的纸张,“我能看吗?”
刚刚她写了又撕撕了又写,导致现在他有些好奇。
许净慈却还记着仇,“不行。”
沈弈侧了侧脑袋,“可以偷看吗?”
许净慈眼睛一瞪,嘴角却是在笑的,“不行。”
沈弈也不逗她了,“那你就不过去看看她了?”
许净慈摇摇头,“不去了。以前跟她接触过几次,感觉是很要强的性格,估计不愿意以前的同学看见自己的狼狈吧。”
换作是她,估计也不想不熟悉的同学见到自己的窘况。
沈弈点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但这样看来,黎明远欠的好像比他想象中还多。
许净慈想起朋友圈里看来的消息,叹了口气,“还是因为见义勇为才受的伤,怎么好人没好报呢。”
沈弈想起黎明远一家,也在心里叹息,但还是安慰许净慈,“往好处想,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许净慈点点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也不早了,她想了想,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好了也没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便起身跟沈弈告别,“好了,我该回学校了。”
沈弈没动,他要准备门诊了,“我就不送你了,路上小心,拜拜。”
许净慈指指桌上的卡片,“那个记得帮我给李幸子,拜拜。”
走出办公室,许净慈站在走廊上看了眼尽头房门紧闭的单人病房。
愿你走出阴影,往后余生一切都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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