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椿白心下松了口气。
她心也慢慢静了下来,身上的热意渐渐消退。
只有脊背上的疼痛仍然强烈。
和师尊之间相隔不过几步路,这样距离不远不近,光色晕笼师尊眉骨之上,在眼睑处投落一点阴影。
并不显得冷清,反而有种淡淡的平和。
就像水中望月只剩下了月色的温润,不再有仰望时的遥不可及。
其实师尊一直给了她如母亲般的包容庇护。
师尊也是她对这个世界最初强者的定义。
强得仿佛世间任何事都是易如反掌。
没有弱点,从不失控。
这种稳定的强就像是自然界的某种规律,不会被改变不会被抹去。
让人想起心里只剩下感叹。
“你师尊对你真没二话说。”
叶从青一项一项指着状纸跟缓过劲来的王长老掰扯时,江见恕默默对着许椿白发出了这样的喟叹。
被□□暴冲过的王长老哪还有方才的气势汹汹,看着连眼神都清澈了。
许椿白忍俊不禁:
“你说为什么这个世间能将强者为尊四个字刻入每个人的骨髓?”
她无心一问,江见恕也随口一答:
“因为三角结构具有稳定性吧。”
许椿白瞬间懂意思。
像金字塔一样的三角结构。
“你……这伤不疼吗?”
这下得了空江见恕才问起她背后那道狰狞的长破口。
粘连着衣物,血肉模糊。
“你试试就知道疼不疼了。”
许椿白没好气道。
这么猝不及防被人从后背打一闷棍,还是带火烧的那种,谁挨这么一下也得懵。
说真的,从半空被打落的时候许椿白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想跟这老登拼了。
大不了打死一个了事。
不是她死就是老登死。
不过想想自己一命换老登一命太不划算,才忍着才想再讲讲道理。
事实证明,讲道理没用,真理只在剑锋之上。
好险,差点要变成罪徒,把自己玩死了。
许椿白暗自长舒一口气。
里里外外盯着的人还是太多了,以后行事还是要谨慎一些。
“听信魔物之言诬指同门,梁诺思过半年。”
“至于非我门中人,恐有与魔修为伍的嫌疑,就恕我们不能留你为客了。”
这两句判言都是掌门说的,梁诺就是想申辩也自知求告无门,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毕竟确实有魔物混了进来,掌门没有追究她这点已经开恩了。
至于粟欲恪看见陈屿元倒下的那刻起就被惊得头脑一片空白了。
尤其是真抓到了魔物,他已经分不清这到底是许椿白伙同自己师尊设下的脱身诡计。
还是真的是魔物夺舍陈屿元诓骗了他。
可原哥失踪了就是明明白白的事实啊。
怎么连原哥的师父也站在许椿白这个疑犯那边。
粟欲恪张嘴想再分辨几句,可抬头看见掌门脸上有些晦暗不明的神色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他一个外来客,在别人都说了要赶他走以后,还能说什么?
一个人难道还能对抗这一屋子的人不成。
对方都说了他有勾结魔修的嫌疑,再多说几句被当成魔修同党处理了也未可知。
如溺水般的无力感深深吞没了粟欲恪,让他彻底哑口无言。
“如此,王长老可还有疑虑?”
叶从青一个扬眉,目光如炬。
当然得一次性敲打到位,免得之后再有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出来。
“是某听信谗言,自当悔过,掌门和尊者判无缺漏。”
王长老答话之时嘴唇动作牵扯起此刻脸上如蜡般的皮肉,衬得整个人看上去面如死灰。
当人比自己强上一点时会不屑屈居其下。
强上许多时仍会不服。
只是身上卷边发焦的皮肉,还有久久不退的灼烧感,都在提醒着他甚至还是无法完整接下叶从青蓄力一击。
云泥之别,让人心死。
许椿白和江见恕旁观着掌门和叶从青一个鼻孔出气,也是啧啧称奇。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感觉出来了这其中的不一般。
掌门向来是暗地里不服叶从青,偷摸给叶从青使绊子。
如果说叶从青之前是不知道,那现在是为什么两个人还能好端端站到一起。
尤其掌门这次竟然没趁机会打压叶从青,还帮着把事情给平了。
事出反常,两人必定背后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散场之际,叶从青和掌门说是有要事要召集长老们议事,带上王长老就一起走了。
徒留许椿白、江见恕,还有梁诺。
三人眼神莫名交汇,最终梁诺对着两人轻嗤了一声也扭头走了。
“你说他们真去议事了吗?”
江见恕神戳戳的问。
“要不你跟上去看看。”
好容易了结,许椿白赶着回去养伤。
她走得快,江见恕不得已追着喊道:
“你别急啊,你这伤在背后,要不我给你上药啊。”
“我谢谢你,但是不用了。”
许椿白婉拒。
毕竟她也不知道她那暂时消停的热疾还会不会接着发作。
说到底这病还是得找时间追根溯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