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知道林枝莳是绝不敢做出派人找他这种类似的事情出来,因此也只是埋怨一句,没有等林枝莳回答就又说:“如果刚刚你解释的时候说的是别的原因,林枝莳,我就真的生气了。”
顾暄翊可以理解林枝莳身为影卫所坚守的规矩与执念,但如果林枝莳为了不让他生气而骗他,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换句话说,如果刚刚林枝莳先同他讲不知道去哪里才会一直在原地跪候,顾暄翊会按照他说的一脚踹上去。
但林枝莳很诚实,他在顾暄翊面前是完完全全透明的,即使畏惧顾暄翊那张冷淡的脸色,也还是老实的承认,是因为规矩才会一直跪在那里。
而顾暄翊,也的确对这样的林枝莳生出一丝包容。
他叫人起来,又让厨房送些吃的过来,然后堆在林枝莳跟前,叫他吃掉。
让林枝莳感到无措的是,在厨房送来的一堆食物中,竟然还夹杂着一个很小的盘子,上面放着一些切好的胡萝卜和绿叶子。
“给林小黑的。”顾暄翊接收到影卫疑惑的眼神,言简意赅的解释。
林枝莳只能像一只呆鹅一样,言辞匮乏的同顾暄翊道谢。
他没有得到任何惩戒,甚至还收到了顾暄翊的贴心与仁善,林枝莳无法面对这样凭空而来的好意,他这样的影卫实在配不上顾暄翊如此对待。
林枝莳低头慢慢吃饭,牙齿用力的嚼着,脑子里却总是忍不住想他可以为顾暄翊做什么?
顾暄翊家财万贯,父母恩爱和谐,人生几近圆满,似乎也没什么是需要林枝莳拿命去做的。
直到盘子里所有的食物都被解决完,林枝莳也没能想出来自己可以为顾暄翊做什么。
他似乎真的就只能当做顾暄翊豢养的宠物,在需要的时候笑一笑,给予主人足够的情绪价值。
但可怕的是,林枝莳连情绪价值都无法完整的提供。
大多数时候,他甚至连顾暄翊的脸色都看不分明。
那林枝莳还能为顾暄翊做什么呢?
桌子上的杯盘狼藉已经被下人收走,连被褥都新换了一套,林枝莳如同一个不知道该放在哪里的摆件,光秃秃的站在顾暄翊身边,了无光色的喊了声主人。
“怎么?”
顾暄翊正在同林小黑玩,他坏心眼的拿细线吊着一片胡萝卜,任凭林小黑两只雪白的爪子扑腾许久,也只是把那片叫兔子垂涎欲滴的萝卜稍稍往下放了点。
林枝莳看了会儿他的动作,忽然语气惊人的问顾暄翊:“主人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吗?”
顾暄翊觉得挺有意思,便说:“还行。”
林枝莳抿了抿唇,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我也可以陪您,主人想试试吗?”
顾暄翊愣了下,没听明白他的意思。
林枝莳就善解人意的解释,“我可以像林小黑一样,陪您玩这些,”影卫似乎真的很想,还对顾暄翊发出一句刻意讨好的笑声,“您可以叫人准备一个大一点的笼子,我会很听话,比林小黑还听话。”
顾暄翊被他这句话吓的手一松,那片招摇了许久的胡萝卜就落入了林小黑的地盘里,林小黑终于吃上那片对它耀武扬威许久的胡萝卜片,啧啧的咀嚼声里,透出些小人得志的清脆。
林枝莳就在这样的场景下,又同顾暄翊说了一句,“可以吗?”
可以吗?
顾暄翊手一颤,整盘胡萝卜就都掉进了金丝笼里。
林小黑怀疑今天要过年了,兔子的两只耳朵被这从天而降的胡萝卜馅饼砸的晕晕乎乎,它用爪子扒拉到自己怀里,雪白的肚皮染上些萝卜的汁液,瞧着可爱又滑稽。
顾暄翊愣愣的看了会儿,脑中忽然浮现出林枝莳对他撒娇讨食的样子。
但林枝莳不是兔子,更不是可以被他禁锢在笼子里的宠物!
顾暄翊陡然回过神,瞪着林枝莳。
“你疯了?”顾暄翊没忍住吼了句。
“林枝莳,你知道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顾暄翊猜测林枝莳八成跪傻了,连这样的话都敢讲出来,这跟纵容顾暄翊拿他当个小玩意儿玩有什么区别?
顾暄翊挺善解人意的帮他找借口,说:“困了就去睡,没吃饱就叫厨房再送些菜过来,不要说胡话。”
他比林枝莳想象中的反应还要大,却不是林枝莳在脑中预测的态度。
林枝莳原本以为会得到一个微笑,赞他的知趣,或者是勃然大怒,斥他的放肆。影卫从来没有想过,顾暄翊竟然会对这个提议感到慌乱。
为什么会是慌乱呢?
林枝莳不敢细想,更不敢自作多情的把一些荒谬的猜想往自己身上按。
他眼睫颤了颤,那些大胆的话在顾暄翊的怒视中被迫咽回去,最终也没敢再蹦出来一个字,许久,他才张口,问顾暄翊,“那您要我做什么呢?”
他像是不为顾暄翊做点什么就要死掉了一样,那双一向小心翼翼的眼睛也露出一点坚持,看着顾暄翊,等着顾暄翊,求着顾暄翊。
很久,顾暄翊说:“做自己吧,林枝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