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莳!”
耳边的声音更响了,尖利的呵斥声划过耳膜,扰的顾暄翊脑子一抽一抽的疼,但当他几欲抬眼,眼皮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样,沉重的粘在眼睑,顾暄翊费了许久功夫,都没能掀开。
哗啦!
突如其来的一盆冷水被兜头浇在了顾暄翊脑袋上,冬日的温度低的吓人,冷水顺着发丝往下滚,又瞬间凝结成冰,直愣愣的贴在头皮上。
顾暄翊冻的打了个哆嗦,终于把眼睛睁开了。
“叫你呢,听不见吗?躺在这儿装什么死?”
一个门房打扮的小厮正居高临下的站在顾暄翊跟前。
顾暄翊费劲的想了半天,也没从脑袋里划拉出这个小厮到底是谁。
他沉默的功夫,小厮不耐烦了,直接伸出右脚往顾暄翊腰上踹了一脚。
“醒了就赶紧起来,后院儿的地上洒了些脏东西,你去收拾了。”
顾暄翊被他这一脚踹的几欲吐血,整个人蜷在地上打颤,胯骨的位置好像要断了一样,疼的顾暄翊龇牙咧嘴的。
“大胆!”顾暄翊从牙缝里挤出来两个字,但发出的声音虚弱的几不可闻。
小厮没听清他说什么,见他不动弹,就又踹了一脚,骂道:“装什么死?偷懒偷到我这儿来了?小心我去回了少爷,我可告诉你,这差事可是少爷吩咐的,你若弄不干净,少爷不高兴了,可有的你受罪的时候。”
顾暄翊听的乱七八糟的,只想反驳他,自己什么时候吩咐过这些事?
可他还没开口,就又被人揪住了头发,一张刁钻尖刻的脸便出现在了顾暄翊眼前。
“林枝莳,你不会以为少爷准你伺候了一日从此就看重你了吧,这会儿拿什么乔呢?我警告你,赶紧起来去把后院儿收拾了,要是少爷回来了看见那堆脏东西还在,可有你的好儿等着!”
他冷笑着放完狠话就出去了,顾暄翊瘫在原地喘了许久才终于意识到自己又回到了林枝莳身上。
可他分明在跟刘澎喝酒啊!
顾暄翊想不通为什么,他们分明已经换了过来,怎么他去春悦楼喝了个酒的功夫就又变成了林枝莳?
变成林枝莳也就算了,为什么身上的伤口更多了!
疼,太疼了,密密麻麻的疼痛几乎袭击全身,顾暄翊动一下都觉得难受的要死。
他费力的把自己蜷在柴堆下,眼睛顺着窗户往外看了看,天色已经黑了。
顾暄翊浑身都痛,脑子却格外清醒。他又变成了林枝莳,那林枝莳呢?是不是变成了春悦楼里的他?
林枝莳那么笨,知道要赶紧回来看看他吗?
还有刚刚那个小厮,简直胆大包天,竟然敢借着他的名义欺负人!还敢踹他!
就算他是林枝莳,那也轮不到别人踹他。
顾暄翊想着想着又觉得眼皮睁不开似的困顿,他忽然想到,明明早上给林枝莳药了,为什么林枝莳又把自己弄成了这副鬼样子?
眼皮越来越重,脑子也像是一团浆糊,顾暄翊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
*
亥时三刻,白崇终于施完针,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才拿帕子擦了擦额头出的冷汗。
“少爷,”白崇心累的看着林枝莳,有些无奈的说道:“您如果真的不想让他活着,大可不必这么费劲救人,少给他几顿药,他大约也就撑不住了,用不着来来回回的救醒后再折磨,不说别的,您就不觉得麻烦么?”
白崇觉得顾暄翊简直有病,昨天才说要救人,还让他有什么好药都用上,不用顾忌旁的,今儿就又把人折磨了个半死,就算他是个没什么良心的大夫,也实在看不下去顾暄翊的恶劣行径了。
他训完人又闻到林枝莳身上的酒气,皱了皱眉,劝道:“您昨天刚落了水,今儿不说好好歇着也就罢了,怎么还能出去喝酒呢?”
白崇十分怀疑顾暄翊是喝了酒回来发酒疯才把林枝莳又给折磨成这样。
可顾文昌不在,他就是一个拿人钱财帮人看诊的大夫,劝人的话说这么一两句已经是逾越了,顾暄翊听不听,他都没有办法。
白崇又叹了口气,背着药箱要出去。
“抱歉。”
一道哑声的歉意就这么传到了白崇的耳朵里。
他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林枝莳。
这大少爷竟然还会跟人道歉呢?
林枝莳以为他没听清,顿了顿,又说了一遍,“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你——”白崇满脸复杂的盯着林枝莳看了会儿,可林枝莳一脸歉意的低着头,好像真的是在道歉一样,白崇不明白了,“少爷,”他无奈道:“您跟我说句实话,关于林侍卫,您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