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水冰冷刺骨,顾暄翊的胸腔肺腑都被灌满了,冷颤,身子止不住的发抖,顾暄翊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丝声音,他想喊娘亲,想喊爹,嘴巴却好像不听使唤似的。
哗啦!
一盆刺骨的凉水被兜头浇了下来。
顾暄翊冻的打了个哆嗦,终于睁开眼睛。
“啊你终于醒了。”
东卫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抱着一盆水,脸上带着歉意。
“抱歉啊林侍卫,你且先忍忍,等少爷醒了告诉夫人真相,你就不用跪了。”
“实在对不住,夫人让我把你泼醒的,你再坚持坚持,大夫正在为少爷施针。”
这都什么跟什么?东卫这小子疯了?顾暄翊瞪大了眼睛想骂人,还没张口,东卫又是一盆凉水朝他脑袋浇了下来。
“东卫!”顾暄翊没忍住大喊了一声,“你疯了?”
顾暄翊浑身湿淋淋的,险些冻僵,偏生东卫就跟听不懂人话似的,还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哎呦林侍卫,你可小点声别被夫人听见了,不然又得挨罚,刚刚是我对不住你,过后我给你请罪去啊。”
“你也怕被我娘听见?”顾暄翊想抬手揍他,奈何胳膊就跟灌了铅似的抬不起来,他低头看了眼,原来胳膊已经不知何时被人绑了,混着冷水,绳子变得更紧,险些把骨头勒断。
“什么你娘我娘的?林侍卫你别是脑子进水了,这话也敢说出来?”东卫觉得林枝莳八成被冻傻了,吓的连忙拿布条将他的嘴堵上了。
“哎呦我的哥哥哎,娘可不能乱喊,夫人就在里边呢,就算夫人不在,少爷听见了也得生气,你估计是烧糊涂了,我先给你嘴堵上,等你清醒清醒再放开你啊。”
东卫三下五除二就把顾暄翊的嘴巴堵上了,气的顾暄翊怒火直冲脑门,恨不能跳起来揍这小子一顿,眼睛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寝房里忽然响起杜夫人的哭声,东卫连忙竖起耳朵听了听,待听清了杜夫人带着几分喜极而泣的哭腔才算松了口气。
“估计少爷醒了。”东卫说,他扭头看看林枝莳,嘱咐道:“我进去看看,你先冷静冷静,等会儿夫人出来你可千万别乱说话啊,林侍卫,我知道你委屈,你再忍一会儿就好,夫人走了我会为你求情的。”
顾暄翊被他堵住嘴巴,手脚也被捆缚住,整个人就跟个王八似的跪在门外,浑身冻的直颤,又被东卫气得不轻,这会儿好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才听清他喊自己什么。
林侍卫?
东卫不放心似的,又嘱咐道:“这次你救了少爷,本来算有功的,夫人正在气头上才治了你一个护卫不力的罪名,等少爷醒了就好了,林侍卫,你可别再瞎叫了,要折寿的。”
他这样说,但其实心里也没几分底,谁都知道顾暄翊讨厌林枝莳,巴不得一天挑出八百个错处来罚人。
就算现在来个人跟东卫说,顾少爷跟夫人告状说是林枝莳把他推进池塘里的,东卫也是信的。
指鹿为马的事儿顾暄翊干的可太多了。
但林枝莳好像被冻傻了一样,竟然喊夫人娘亲,这不是不要命了吗?东卫觉得林枝莳这个人还不错,不想看着对方死,就多嘱咐了一句。
他跑进了屋里,顾暄翊却听的一头雾水,本来就疼的脑袋更加难受,耳边嗡嗡的响,什么叫他救了少爷?他不就是少爷吗?
他喊他娘怎么就成了瞎叫了?
难道他还在做梦吗?
恍恍惚惚的垂下眼,顾暄翊晕乎乎的,眼前忽然映入一片黑色。
覆在双腿上湿漉漉的那两片布,是他的衣服吗?
东卫何时敢把这样的丑东西往他身上套了?
顾暄翊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顿时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把目光从膝上往上挪,黑色的衣襟上果然挂着一行暗红色的血迹。
那是早上他砸破林枝莳脑袋,有几滴血顺着滴落到了衣襟上,顾暄翊当时就看见了,还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砸狠了。
如今看来,果然是砸狠了。
不对!
林枝莳的衣服在他身上,林枝莳的伤口也在他身上,东卫还管他叫林侍卫……
那他……
他是林枝莳?
啊!
顾暄翊吓的顿时清醒了。
他成了林枝莳,那林枝莳……林枝莳成了他吗?
这不对,这绝对不对,他怎么会变成林枝莳?
顾暄翊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他成了林枝莳那个扫把星,跪在了这里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这是报应吗?报应他从前对林枝莳不好?
可是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明明他只是想吃完饭消消食啊。
偏偏就这样倒霉掉进了池塘里,还更加倒霉的变成了林枝莳。
顾暄翊心情复杂,他膝盖痛的要命,头也疼,浑身像是刚受过大刑似的难受,粗粝的衣物沾了水又贴到他的身上,难受又恶心。
“东……呜……卫……呜呜——”
他想喊东卫,然而嘴巴里塞着东西,只能发出这样含糊不清的声音。
是了,他现在是林枝莳。
就算喊东卫,东卫也只会当他疯了。
他娘也不会信他。
毕竟屋子里边还有一个‘顾暄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