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觉着好闻才好奇。”
可程扬知怎么想也不觉得那个气味像檀香。
最后她相中一款点燃后香气清幽持久的香料,袅袅青烟似能带走尘世纷扰。
而后凌延川命胡硕前往另一条街上,购入了一对绘着山水墨画的汝窑瓷瓶。
瓶身线条流畅,山水意境悠远,摆于厅堂,可为新居添几分文雅意趣。
以及一套金丝楠木雕花的梳妆盒。
盒面雕花精美绝伦,花鸟鱼虫栩栩如生,内里空间精巧,收纳梳妆之物,尽显精致。
“你挑礼物……”
程扬知难掩笑意,欲言又止。
“眼光平平?”凌延川以为她咽下的不是好话。
“好极了!”她扬唇笑出声,“我是想说,你准备给八少主的礼物是摆在屋里的,送给惠悳的却是可供她使用的。”
不错。
十分体贴。
凌延川再度会错意:“你吃醋了?”
“啊?”程扬知不明白他为何思维如此跳跃,“怎么可能?我夸你还来不及呢!”
“当真?”狐狸狡猾久了也容易怀疑他人。
“怎么?觉着你夫人小肚鸡肠是吗?”
她先行上轿,凌延川紧随其后。
帷幔一掀,只见她双臂交叠于胸前,眉毛拧成八字,故作生气。
“天地明鉴,我绝无此意。”
他当即坐到她身旁,将人搂进怀里哄。
“我看不着天也瞧不着地呀。”
程扬知甚至上下张望,这方形轿厢里哪里瞧得见青天黄土地。
凌延川被她这副“骄横无理”的样子逗笑。
于是伸手牵起她,将她的掌心贴在自己左胸膛上。
“那夫人可有感受到……”
他一边收拢搂在她腰后的手,一边低头与她额间相抵。
“……我的心意。”
有力的心跳震动透过结实肌肉传至程扬知手心,又顺着生命线抵达她脉搏深处。
程扬知轻轻勾起嘴角,靠着他点点头。
凌延川忽然将她的手拉起,低头吻住在她指间。
竟如现代人用于证明婚姻的戒指般,落在她无名指根处。
她心头猛地一颤。
“我想……”
凌延川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吐此真言。
“……将你扶正。”
程扬知脑袋“嗡”的一声怔住。
愣神之际,不知凌延川从何处掏出一把玉质梳。
梳齿精细均匀,每一根皆打磨得圆润光滑。
金丝沿着梳子边缘轮廓蜿蜒镶嵌,勾勒出精致的云纹图案,灵动飘逸。
这样的梳子程扬知只在小说里读到过,诸如古代男女定情信物之类的描写。
看来方才在珠宝铺内,凌延川应是瞒着程扬知派胡硕去将这梳子买下。
可他这是……
“我凌延川,京州七少主,以此梳起誓……”
程扬知呼吸一滞。
她并非从未听闻如此沉重誓言。
男人。
哄人的时候最喜欢把“一辈子”、“永远”、“生生世世”之类的词语挂在嘴边。
移情别恋时才知,他们所说的“永远”太过短暂。
而他们的一生长如天河。
可凌延川认真的神色怎么看都不像在花言巧语。
“我只愿娶你,此生再无他人。”
一夫多妻制社会里,许诺竟无须夸下海口。
可程扬知深知做此决定有多不易。
如若她答应,那么今后凌延川再不可能借妻家势力。
要想在朝堂上平步青云,谈何容易。
更何况他复仇心愿未了,未来一切皆未知。
再者说,程扬知还是个假郡主。
东窗事发后她定难自保,恐怕凌延川亦受牵连。
可他仍被蒙在鼓里,此事若论受害者,就数他最无辜。
程扬知怎舍得让他涉险。
怎舍得让如此爱她的人因她而受伤。
怎舍得让她爱的人不明真相,满腔真心皆错付。
她强忍鼻酸,泪珠却不听话地涌上眼眶。
“夫人不愿?”
凌延川见不得她落泪,欲将人搂得更紧些,俯身去吻住她眼尾。
程扬知缩在他怀里摇头,哭腔却愈发难捱。
她自诩天不怕地不怕。
敢当众顶撞四少夫人,敢回程府威胁程柳萋。
敢在大街上抛头露面,敢在京州风光做生意。
可她此时才知,自己亦有害怕之事。
她害怕凌延川知道她不是真的永宁郡主后会厌恶她。
对方却无法透过眼泪知晓她所想,紧紧搂着她低声哄道:“你若是不愿,我自然不会强迫你……”
他话音不知何时也变得哽咽。
“我亦记着,夫人初嫁时,曾说过想离开……”
泪滴顺着脸颊滑落进她嘴角。
把她藏起的梨涡浸得又苦又咸。
凌延川口中言辞仿若霜刃乍出,刹那间刺向二人肺腑。
疼意骤起,于心间划开深深创口,殷红心血似要汩汩而流。
心绞难捱,情思皆乱。
“我亦可还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