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瑶让表哥带回来的桑树苗都是有婴儿胳膊粗细,像这种树存活率高,但长得慢,不如压条的快。
移栽后两年,不能采摘桑叶也不能截枝条,如果采叶截枝,那桑树生长的速度会加倍的迟。
头回种桑,杨继宗发现沈瑶虽按照他所写的农书里的种植法移栽,但又不全是。
比如十步种一树便是他所写的法子,但又在树下种芜菁,就不是他所写的内容。
“阿瑶,为何要在这树下种芜菁?”对于种地,杨继宗热枕很高,已经不愿意回去教书了。
沈瑶耐心告诉杨继宗,在桑田里种芜菁,等芜菁成熟收获后再放猪去拱土吃芜菁残根,就可以使土地松软,而且猪粪可肥田。
桑树田里不仅可以种芜菁,还可以种植小豆,绿豆等。
也就是所谓的套作法。
“猪拱地?那为何不用锄头锄?”杨继宗继续追问。
如果用锄头去锄地就会伤害桑树的根茎,不利于它们的生长。
杨继宗眼眸一亮,他并没有询问沈瑶这法子有何根据,从何处听来,他的眼里满是对沈瑶的钦佩。
“表妹,可咱们也没养猪啊。”田宝来抓起扁担挑着空木桶过来当二人的电灯泡,“我先去挑水啊!”
种完桑树还得浇水,他虽然不懂阿瑶说得那些,但晓得凡是往地里种东西,头一遍就得浇多多的水。
“表哥,我和你一起去。”沈瑶催杨继宗赶紧回去授课,她也要跟着姨父和表哥去堰河边。
“阿瑶你去河边做什么?”杨继宗看着她空着两手,不由分说的拽住她。
流营所的那些流犯近日来时常在堰河边转悠摸鱼,没得让阿瑶过去碰见,脏了眼睛。
“将竹子给捞回来啊,你忘啦,得给孩子们做纸呢。”沈瑶抬起另外一只手狠戳他的胸膛。
“你同我回家,我回学堂喊学生们过来帮忙,你不许去。”杨继宗厉声道。
田中正回头也劝:“阿瑶,你就别去了,那竹子泡在水里老沉了,你个女娃娃捞不起来,更何况那处流犯太多,就听子安的啊,回去吧!”
“对,表妹,你听话啊,你去了也是空跑一趟!”田宝来踏踏的奔到最前面。
沈瑶半张着嘴,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杨继宗给牵着带回了家里。
杨文英坐在廊下边绣花边代兄长看管着沈瑶,被沈瑶幽怨的脸给逗笑。
“你要不想陪我就去把家里的鸡再喂喂呗。”
沈瑶哼一声从板凳上站起身来,抱着葫芦瓢咯咯咯的唤鸡过来吃食。
学堂里。
当孩子们从先生口中得知今日要去将堰河里的竹子打捞起来后,各个兴奋极了。
纷纷举手报名。
杨继宗点了几个壮实的男娃,亲自领着他们去了堰河边,找到了妹妹口中浸泡竹子的地方。
男娃们嘿呦嘿呦的将竹子从水里拽出来,不出所料这动静引起了边上流犯们的注意。
杨继宗已经看到有几个流犯朝他们这处走了过来。
于是对着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湿淋淋的竹子背起来的孩子们道:“还不赶紧背起来?”
一声令下,男娃们利索的背起竹子就往村回。
杨继宗落在他们身后,被一流犯上前挡住了去路。
郭昌荣瞪大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面前这位穿着靛青棉袄,头戴同色方巾的男子真的是杨继宗。
不是说他去采石场服苦役了吗?
怎么还会活着回来?
“子安,真的是你,你没死?”郭昌荣黢黑的半甲藏满了污垢,死死抓住杨继宗的衣袖,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杨继宗眼中掩饰不住的厌恶与仇恨:“松开!”
郭昌荣怎会轻易松手,非但不松开,整个人还贴了过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子安,瞧你这般,日子定然是过得极好,可怜可怜我,给我一口吃得吧,你当初是入赘的哪家,我晚间去寻你。”
杨继宗一脚直接将人踹出半米远,看着郭昌荣倒地呼痛,再次上前抬脚碾在他的脖颈处,“不想死的话,你来寻我试试。”
郭昌荣抬手抻着他的鞋底,眼珠子尽是血色:“你们愣着干嘛,给我揍、揍死他。”
跟在他身边的流犯互相看了一眼,立马围上前去。
“你们要干什么,敢欺负我们老师试试?”几个男娃走到一半发现杨继宗没跟上来,立刻返回去寻,恰巧就碰见这一幕。
众学子二话不说,撂下背上的背的竹子,抄起地上的石头木棍就奔到杨继宗跟前,与这几个流犯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