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想,景杉说的保证也能信?但话到嘴边,又觉不妥。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我扭过身体,闭上眼睛准备睡了,又听见贺栎山在讲话。
“殿下,你没觉得外边有什么声音吗?”
他这一说,我睁开眼睛,黑夜之中五感较寻常更加灵敏,我第一个要寻脚步声,但静静听了许久,没有找到,只有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且不像是从房间外面,走道传来的。
像是从床底下传来的。
“吱吱——吱吱——吱吱——”
“吱吱——”
“吱吱……”
突然之间,这声音就变明显了,比刚才更加清晰,这声音似乎在移动,还没等我有所反应,一个软趴趴的东西跳上了我的手背。
我登时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
“老鼠!”贺栎山声音扬起,似有所惊。
我扬手将那玩意儿丢了出去,起身将灯点亮,只见一只老鼠被砸在床对面的桌角,奄奄一息地蹬着腿,嘴巴里吱吱叫唤,声音比刚才微弱更多。
贺栎山也从床上翻身下来,捞了外杉披在背上,他养尊处优久了,我原以为他还害怕,没想到他反而稀奇得多,绕着那只老鼠转了一圈,说这老鼠长得又肥又大,恐怕不知道待在这里偷吃多少年了。
那老鼠被他看着看着,万念俱灰,就这么咽了气。
我拿着灯往床底下探去,想要看看还有没有别的蛇虫鼠蚁,免得整夜都不能清净,结果虫蚁没有找到,倒找到了……
一根骨头。
那骨头藏在床脚的位置,又细又短,乍一眼看过去很不起眼,我正端详着,贺栎山就走了过来。
“殿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这是一家黑店。”
他声音有些沉,刻意压低,吹在我的耳朵边,还稍有一些痒。
我站起身,让贺栎山帮我掌着灯,拿着那根骨头仔细端详。
“殿下看,这像是人骨吗?”
“看不出来。”
“连殿下都看不出来?”
“我又不吃人,怎么知道是不是人骨?”我觉得贺栎山对我有什么误解,将骨头丢到桌上,又道,“且我也不常杀人。”
贺栎山便笑了。
我道:“应当叫大理寺或者衙门的人来看,比你我有经验更多。”
贺栎山道:“那殿下可得藏好这节骨头,等我二人离开此地,好拿着去报官。”
我还没有接话,贺栎山又神神秘秘道,“不知道殿下有没有听说这两年城中的一件轶事?”
“什么轶事?”
“便是一些失踪女子、小童之类的事。”
“你展开说说。”
贺栎山说这几年临安城失踪人口增多,尤其以年轻女子和小童为主,家里人报了官,衙门时常张贴寻人的通告。
有的是在街上走失的,有的是在外边郊游的时候失踪的,还有的是夜里睡了一觉,第二天醒过来便不见了人影,失踪的地点不一而足,无法判断是不是背后有什么团伙,统一作案的手段,于是便传出来鬼魂之说。
说是一旦被什么鬼魄迷住,就会跟着走,城里边很多人家门口都会张贴黄符,或者钟馗的画像,意在吓走那些上门拿人的鬼魄。
他话说到这里,客栈楼下便传来了一声尖叫。
我和贺栎山对视一眼,立刻噤声。
尖叫声只出现了一次,嗓音很细,像是个女人。
我走到窗边,窗外一片漆黑,只有客栈门口亮着灯,两个灯笼挂在左右,幽幽昏黄随风荡漾,大门的位置站着掌柜,还有之前给我房间送过茶水的小二,两个人正捂着一个女人的嘴。
那女人眼睛已经闭上了,小二便将捂着的帕子拿了下来,顺便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那掌柜瞪了他一眼:“你他娘的再出岔子,我把你也煮了吃。”
“我是放了那么多蒙汗药的啊,我真没少放,我贪那东西干嘛,我怎么知道她中途能醒……”
那小二声音很低,越说越大声,叫那掌柜打断。
“够了。别再讲了。小心将人吵醒。”
话说完,那小二意识到什么,回头往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向下正看着,正好与他的目光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