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女子胸有成竹的模样,吴博仁顿时腿脚发软,心里直发慌,嘴上却依旧不改,:“你说毒药就是毒药,当我吓大的?”
围观的人越发多起来,将他们几人围在中间。
沈怀珠无辜摇头,牵起唇角,“自然不敢。”她状若无意瞥向吴博仁的腿,随即又惊讶出声,“不过,吴公子的双腿抖什么,难不成是要给咱们跳一段胡旋舞?”
众人看过去,吴博仁的腿抖如筛糠,几个胆大的吃吃笑出声。
徐纾侧过脸,注意到女子秋水剪瞳般的眸子闪过一丝狡黠,不由无奈地摇头浅笑。
吴博仁骤然失力,脸色惨白,脚步踉跄地逃向杏林堂的方向。
“姑娘好胆识,在下自愧不如。”徐纾莞尔,拱手作揖。
沈怀珠微微颔首,便越过他,扶起艰难起身的哑婆,道:“哑婆,你为何会在这里?”
哑婆是香云楼的洒扫婆子,常在后院给姑娘们浆洗衣服。不识字,又不会说话。突然出现在这里,定然是发生何等变故。
看到怀珠,哑婆拭去眼角的泪,双手比划,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
徐纾蹙眉,照实转述道,“婆婆说,你不该救她,得罪孙小公子。”
“你读得懂哑婆的手语?”怀珠惊讶。
“略通一二。”
哑婆受了伤,加上有人在场,沈怀珠并没有多问什么。安顿好哑婆已近傍晚,又同吴掌柜打过招呼,她才准备回观音庙。不料,才拎起竹篓,有道身影拦住她的去路。
“沈姑娘,天色已晚,我送你吧。”来人是徐纾,他伸手接过竹篓,露出浅浅笑意。
沈怀珠抬头望向天边残余的夕阳,不太能理解“天色已晚”这四个字。但见徐纾并无恶意,况且和周行白相识,或有用得着的地方,便没拒绝。
华灯初上,行人渐盛,逐渐热闹非凡,街边小贩瞧见熙攘人群,吆喝地更卖力许多。沿途路过几个摊贩,清一色摆着颜色各异的鸡蛋,还有绣工精美的香囊首饰,里里外外围满了感兴趣的买客。
怀珠站在人群外,难得地一块清净地,遥遥望着平日她光顾的小摊,此刻围的水泄不通,蹙眉道,“为何这般热闹?”
站在她身边的公子道,“马上便是三月三,上巳节。大家都在买五彩蛋和香囊,用来祈愿祝祷,讨个好彩头。”
“徐公子博古通今,倒是什么都知晓。”怀珠抬眼注视着月华朗朗般的青年,点头道。
徐纾不好意思地抿唇笑,“沈姑娘是想买什么?我瞧这人一时半会散不开,不若换个地方再试试?”
沈怀珠道,“不必了。”
两人并肩而行,沉默地穿过越发喧嚣的人群,徐纾脑子里飞速旋转,想寻个话头打破尴尬僵局,思来想去,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才不算冒犯。
沈怀珠似是看穿他的窘迫,率先开口道,“徐公子不是本地人吧?也是要去玉京参加科举考试的举子?”
徐纾暗自松了一口气,忙应声道,“不是。”
女子疑惑地偏头望过来,他才恍然大悟,又解释道,“我是玉京人氏,来鄞州是为寻可入画的山水草木,并非待考举子。”
沈怀珠问:“公子饱读诗书,满腹经纶,难不成是功成名就后,想寻雅趣的官差大人?”察言观色,她才不信徐纾只是寻常画师。
徐纾微笑,“沈姑娘谬赞,在下志不在朝堂,唯愿徜徉自由山水间,提笔作画。”
踩着通往观音庙的小路,沈怀珠莫名察觉到一股凌厉气息,仿佛有双眼时刻紧盯她的举动,令她如芒在背。脚步如常,她装作毫不知情,和徐纾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目光却暗自在周围流转,试图找出那道危险视线的来源。
蓦地,一只手闯入她的视线,精准地朝她伸过来!下意识躲开,她抬眼望过去,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容,错愕地愣在原地。
“夫人还在同我置气?”陆三垂眸,失落道。
沈怀珠不悦道,“你跟踪我?”
陆三冷冷瞥了一眼站在女子身旁的青年,道:“我可没有,还不是你久久未归,我担心你才出来相迎,不想夫人竟这般误会于我。”
徐纾看清来人的刹那,瞳孔微缩,脸色陡然变得僵硬难看。他本想挡在女子身前,却在听到“夫人”的称呼时顿住,女子没有反驳,反倒和那人十分熟稔,竟真的是……夫妻么?目光略过男子,他又难以置信,只好噤声,静观其变。
不料陆三率先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是?”
怀珠答:“徐纾徐公子,是位画师。”
陆三倏尔笑出声,意味不明道,“徐画师,久仰大名。”含情脉脉望向怀珠一眼,又自我介绍道,“在下陆三,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