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去而复返的钟情与紧随叶绫君下楼的戚晏辰,都恰巧看见师玄邵不由分说拉着叶绫君便跑,钟情不明所以,戚晏辰眸中阴晴不定。
钟情讶然看着逃命似的二人,对戚晏辰道:“我一会儿没回来,他们这是怎么了?便是有人上门催债也不必跑这么快吧?”
戚晏辰眸光沉沉对钟情道:“比起这件事,我倒还有些别的想问问郡主。”
-----------------
师玄邵拉着叶绫君,一路跑出七八条街,才在一架人来人往的石桥上停下来,二人都跑得有些微喘。
叶绫君道:“还不松开?”
师玄邵这才发觉他还紧紧拉着叶绫君的手腕,他脸上莫名一热,忙松开手道:“抱歉。”
叶绫君无奈道:“所以这事究竟同我有什么关系?为何要拉着我一起跑?”
师玄邵认真解释道:“方才在昆玉阁你也听到了素羽的话,我娘猜测我有个不敢让家里知道的心上人,还是昆玉阁的女乐师。你如今是箜篌教习,满昆玉阁我也没有第二个相识的女乐师,若我娘误会了,或许会为难你。”
叶绫君听了这解释,却觉得他不如不解释,自己心里或许还能好受些。
叶绫君叹出胸中一口浊气,道:“这满京城知道你我在临安相识的人一只手便能数过来,若不是你今日当着你娘和你妹妹,强拉着我跑出昆玉阁,只怕她们怎么也不会猜到你还认识我这么一位‘女乐师’。”
师玄邵有些心虚,似乎确实是这样,“方才情急之下脑子有些乱,我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叶绫君没好气道:“怎么会?将军分明是救我于水火。”
师玄邵再迟钝也听得出这是反话,他摸摸鼻子道:“怎么又叫将军了?我还是听你直呼我名字顺耳些。”
叶绫君刻意不想与师玄邵走得太近,所以言语恭敬,态度疏离,奈何师玄邵心中没有“边界”二字,话中熟稔让叶绫君没了脾气。
师玄邵见叶绫君半晌不说话,轻声问道:“生气了?”
叶绫君回眸见师玄邵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又忽而想起师玄邵方才在昆玉阁撒腿就跑的样子,忍不住轻笑着揶揄道:“你看着天不怕地不怕,却被你娘制得死死的,头一次见你落荒而逃的样子。”
师玄邵见她莫名又开心起来,虽有些摸不着头脑,唇边却也跟着染上笑意,心道被取笑便被取笑吧。
师玄邵轻叹一声道:“你不知道,我从前不顾爹娘反对,执意要从军。约摸三年前,我险些在赤雍关丧命,半死不活被送回京城,把我爹娘吓坏了。从那以后我娘总逼我成亲,或许是想着我有了牵挂,便愿意长留京城。”
叶绫君也曾见过亲者友人于战场上丧命,她叹道:“你娘的担忧确是人之常情,战事向来惨烈,多少生命逝于战场,跟着便有无数得知噩耗的家人悲痛欲绝。”
天色渐渐暗下,石桥两旁街边灯火被一盏盏点亮。
叶绫君望着眼前万家灯火与川流不息的车水马龙,又道:“可若没有那些甘愿奔赴战场的将士,又如何保得住这世间安宁?”
师玄邵也出神望着眼前繁华街景,轻声道:“是啊,许多人到死也不曾后悔从军出征,因为他们知道,身后便是家人,是国土。”
叶绫君道:“你爹娘自然明白这些道理,否则也不会放你再踏北境战场,也便不会有你今日凯旋而归。”
师玄邵却笑道:“你只猜对一半,我爹娘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但他们当初也并不同意我重伤方愈便重返战场。三年前元熙长公主殿下选婿,我娘为强留我在京城,竟想让我尚主,没同我商量便悄悄将我报入了驸马人选。”
叶绫君淡淡道:“你心中很是不愿?”
师玄邵摇头,“殿下在我年少轻狂时曾救过我的命,我心中敬重她,若殿下真选我做驸马,便是为了报恩我也是愿意的。可当年我心系赤雍关之战,殿下又被朝中老臣忌惮,若是尚主自然不可能再随军出征,所以我很是矛盾。”
“后来呢?”
师玄邵淡笑道:“后来殿下不知从何处知晓我想去北境战场,亲自下令许我随军出征,这婚事也自然作罢,殿下最后选了戚晏辰做驸马,便是你今日见过的那位。当年幸得殿下成全,全了我的心愿,我一直感念至今。”
叶绫君勾唇道:“若那位殿下知道她当年成全了你,想必也会觉得欣慰。”
师玄邵眉间涌上忧虑,轻叹道:“是啊,殿下助我良多,我却没能回报她万一,再回京时听到的全是坏消息。”
师玄邵思及有关于元熙长公主之事,在朝中已几乎成为禁语,便没再说下去,以免给叶绫君招来麻烦。
师玄邵话头一转,“我想起你说瑞安小兄弟要试试今年春闱。你们自临安而来,有些消息未必知道,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于你弟弟或许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