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林阿婉低着头,用瓢将水从上方泼下,仔仔细细地冲洗着她的头发。只是她已经保持这个流程已经有较长的一段时间了。
直觉迫使谢南常视线下移,透过那层层叠叠的爬山虎,他看见自己正下方的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副面具。
是一副黑毛兔的面具,漆黑的瞳孔对准他的方向。
就在谢南常怀疑这玩意儿是否能够发现他时,那副面具便对着他,缓慢裂开它的嘴唇。
嘴唇里面吐露出一条属于人的舌头,带着细碎的血肉,仿佛是一种真正且形象的“嚼舌根”,打破了他的猜想。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恶心到,谢南常突然不想躲藏,想要下去偷走那副古怪的面具。
不得不说,处于可能会被发现的情况下,这个念头既大胆又刺激,激得他越是蠢蠢欲动。
但很可惜,在他将要动身的前一秒,一道暗绿色的身影猛然窜出,将面具捆得严严实实,就连眼眶部位也被挤得满满当当。
是小荆。
它扭动着没有尖刺的身体,像献宝一样面朝着谢南常晃动了一下。
谢南常转头看了院子里面一眼,发现此时的林阿婉停住了刚才的动作,揉了揉眼睛,似乎在疑惑些什么。
意识到什么的他微微勾起唇,不再犹豫,悄然落地。
然而,当他接过小荆递来的面具时,面具的唇舌开始蠕动起来,像是在说些什么。
凑近一听,果然能够听到面具的低语声,像极了别人说小话时的窃窃私语。
“快看啊!这里有个陌生的男人在爬墙偷看人家姑娘!”
“像他这样不检点的,以后肯定找不到好姑娘……好男人。”
“看他……咦?怎么突然看不见了?”
谢南常:“……”
他要被这与时俱进的背后话给气笑了。可真是好事不出门,一朝出柜天下知。
看着那条仍在不断动弹的舌头,谢南常利落地掏出刀子将其割掉,再把面具朝院子里抛去。
只是随着舌头的脱离,面具在被抛至半空中时便自主消失不见。
紧而随之的,谢南常手里的舌头也变幻了模样,变成了一块刻着林阿婉名字的黑色木牌,充斥着极端不祥的危险气息。
院子里又复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某道恶意的视线不知从哪里窜出,死死聚焦在谢南常的身上。
谢南常朝着直觉的方向微笑,任由对方打量,从兜里拿出一张胶片。
胶片上面俨然是昨晚拍摄的祠堂,林阿婉的木牌被摆放至最明显的位置,沉闷的色彩更显破败,无不昭示着这个名叫林阿婉的姑娘已经死亡的事实。
他刚将胶片扔到身前,周围的环境忽地暗沉下来,狂风大作。
攀附在在墙上的爬山虎被刮落在地,路边种植的槐树咔嚓一声,树干中央突然出现一条裂痕,整棵树在风中摇摇晃晃。
谢南常猛地后撤一步,刚好避开那棵槐树的砸落。
“不肯承认自己的死吗?”谢南常道,“这可是事实啊,小姑娘。”
当他还想再有所动作时,一颗雨滴砸下来,落到他的眉间。
紧接着雨水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将谢南常连同那张胶片一起打湿。
狂风骤雨。
胶片落进一小片水坑里,雨水在上方留下程度不一的痕迹,似乎形成了一张哭泣的脸。
看着原本阳光明媚的清晨,疑似因为自己下了一场暴雨,谢南常怀揣着姗姗来迟的心虚和小荆一同回了民宿。
民宿里还有其他被淋成落汤鸡,而被迫回来避雨的灵捕,纷纷狼狈地跑去换身衣服。
浑身湿透的感觉并不好受,谢南常将那块刻了林阿婉名字的木牌收好,转身上了楼。
下雨的声音属于一种平和的白噪音,很适合伴随着这种声音休息,或是睡眠。
谢南常推开房门,他原先以为会睡得很香的蒋厉正比划着自己的弓箭。
蒋厉无声地朝他使了使眼色,示意另外一位的存在。那位正保持着被子盖脸的姿势,发出细微不清的梦呓,睡得正香。
小荆见到灵徒,迫不及待地爬上床,在身后留下一串串水珠,将要钻进尤桑的被子里。
谢南常眼疾手快将其捞住,带到浴室用毛巾将水擦干。
等到小荆浑身干燥舒爽,他才拍拍它的躯体,将其放下来。
却不曾想他刚将小荆放开,对方便跟着伸长躯体,在谢南常手腕上缠了两圈,轻刮了一下他的眉心处。
仅仅是一下,很快就收回去,但小荆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逃离得飞快。
谢南常短暂地愣了一下,伸手在眉间摸了摸,像是惊奇又像是挪揄:“这么多小动作?”
而浴室外靠窗的床上,被子里的人紧抿着唇,怀里抱着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的小荆,眼睛微微睁开些许。
直到听见外面传来洗澡的哗啦水声,尤桑才舒了一口气,指尖上还残留着不久前的触感。
小荆它到底知不知道,有些时候是会触感互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