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玉珂莫名松了口气,站起身,绕过案几,走到沈今生面前。
她目光落在沈今生的脸上,像是在寻找什么,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只是,她什么也没有找到。
眼前这个沈今生,与过去的沈今生,似乎并不是同一个。过去的那个沈今生,从不敢用正眼瞧她,总是低着头,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可眼前这个沈今生,眼神中并无半分胆怯,而是坦荡、淡然。
许是察觉到玉珂的变化,沈今生微微后退了一步,保持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语气也冷淡了许多:“陛下似乎还有话想问草民,但草民才疏学浅,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
与其说是回答,倒不如说是一种回绝。
玉珂自觉无趣,无声地叹了口气,对于沈今生她是有愧疚的,不该将这可怜人扯进这泥潭,原本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即便没有沈今生,她也会想法设法让萧宁交出兵权,只是没想到,萧宁竟真的用兵权来换沈今生。
她跟萧宁不一样,萧宁的心里是沈今生,而她的心里,是江山社稷。
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你日后打算如何?”
沈今生如今忘了玉珂,只记得萧宁嘱咐过,自己不可与玉珂再有瓜葛,她想过带着萧宁回大夏,可却走不了,玉珂允了玉衡、萧宁和离,又给了萧宁权力,这权力便是给萧宁套上了把无形的枷锁,她们二人被困在这都城了,哪里也去不了。
“陪在夫人身边。”她说。
除却萧宁,她不知自己还能在谁的身边。
“只是陪在身边?”玉珂听着,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有些酸,又有些涩,过了案几,重新坐回上位,起一盏热茶来,浅浅地抿了一口,半晌,才缓缓开口:“沈今生,你知道以前,你与朕说了什么吗?”
沈今生沉默不语,她觉得这帝王真是难伺候。
玉珂继续道:“你说,你想往上爬,过舒坦日子。”
沈今生惊得瞪大了眼,她错愕地看着玉珂,那眼神,仿佛是在说:这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玉珂放下茶杯,声音有些涩:“以前,朕确实忘了给你这个机会,不过以后,你若想往上爬,朕可以给你机会。”
“给你兵权,给你官位,让你成为将军,成为上卿,你意下如何?”
一升官,二赏钱,三赐婚。
这是多少士子求而不得的佳事。
她和沈今生都是野心勃勃的人,争权夺利,都想在这朝堂上站稳脚跟,与其让沈今生去陪萧宁,不如留在自己身边,她相信,沈今生一定会成为她最锋利的剑。
这是何意?
沈今生隐隐觉得这事情有些不对劲,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犹豫了一下,拱手:“草民谢陛下好意,只是,草民与夫人有旧约,一生只随一人,陛下身份尊贵,想必也不会强求草民。”
无论如何,她也做不到背弃萧宁。
萧宁在她心中的位置,是任何人都无法取代的,哪怕是玉珂。
一生只随一人,又是萧宁教他的吧?
玉珂觉得今日的自己实在是疯了,竟然忘了沈今生是萧宁的人,二人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她,竟然还妄想得到沈今生。
心中陡然空落落的,连往日最喜欢的茶香,都淡了许多,她摆摆手,打算放沈今生离开:“你退下吧,朕要上早朝了。”
沈今生并不放心,还垂着目光,看向玉珂。
玉珂别过眼,不再言语。
她怕自己再与沈今生待下去,就克制不住自己,明明她才是沈今生的救命恩人,为什么萧宁会是他的救赎呢?
事实上,她近来的确常常失态,说那些本不该说的话,甚至想做一些失态的事,将沈今生拥进怀里,告诉沈今生,她喜欢他。
这喜欢,是为何来?
连她自己都说不清。
这样的感情,多半是不纯的。
沈今生才施了个礼,转身离去。
——
出了宫门,沈今生脚步不停,来到不远处的马车前。
马车四周幕帘沉沉,感受不到一丝气息。
淮泗本来坐车架上,把玩着马鞭,在沈今生过来时,立刻跳下马车,他神情肃穆,垂着头,上前接过沈今生的剑,又扶着沈今生上了马车。
车厢内,萧宁正在靠车壁上假寐,她难得起这么早,估摸是放心不下沈今生,但又碍于玉珂的淫.威,只能早早守在宫门外。
马车内逼仄,二人肩并肩,手与手之间不过半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