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几个蒙面人围了上来,将玉靖团团围住。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抓我?”玉靖面上冷汗直流,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询问着对方,可他们只是围而不语,并无回答的意思。
他心知今晚怕是凶多吉少,但若是束手就擒,也不过是死,倒不如拼死一搏,兴许还有生机。
想到这里,他毅然抬头,冷声道:“你们若是受人所雇,拿钱办事,那本世子奉劝你们一句,不要为了钱财,把自己送上了断头台,现在放了我,我可以既往不咎。”
“哈哈哈——死到临头了,竟还自称世子,真不知天高地厚,还是以为我们不敢杀你?”为首的蒙面人骤然厉声大笑,冰凉的剑刃沿着玉靖的脸来回磨蹭,令人不寒而栗,“不过,世子爷,您放心,我们不会让您轻易就死掉的,您不是喜欢将我们这些奴隶踩在脚下吗?”
“今晚,我们就来好好奴颜婢膝一番,让世子爷您过过瘾,省得以后黄泉路上说我们没有尽到礼数。”
“动手!”
他一声厉喝,几个蒙面人同时行动,一左一右架住了玉靖的胳膊,将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半拖半拽,拖出王宫。
过程中,他们配合默契,动作有序,无一人手忙脚乱,可见这种事情,已是做了无数遍。
——
王府。
此时已是深夜,府里黑漆漆一片,只有几盏气死风灯忽明忽暗,将守门的几个家丁影子拉得颀长。
“城里都乱成一锅粥了,咱们夫人竟然跟没事人似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还在这里安然自得,王上到底还安在不在宫里都是个未知数,至于咱们老爷,只怕……这府里,怕是用不了多久就得荒废了。”其中一个家丁不免有些担心,来回踱步,朝着火光点点的宫内方向望去。
“唉,想这些干什么?咱们都是拿钱办事,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夫人和老爷还在,咱们就跟着,反正这乱世之中,能护住一条命就不错了。”
“你这话说的,我倒是赞同,只是,只是……”
“行了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这话你也别说了,若是叫夫人跟老爷听了,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这些家丁,都是从贫民窟里来的,无钱无势,好不容易被王府接纳,自然是无比珍惜这份差事,毕竟一旦没了这份差事,他们只怕又要流落街头,去做那粗鄙的体力活,每日为温饱而奔波,所以自然是希望能长久地做下去,只要王府还在,还能有个容身之处。
再说,这天下就算易了主,左右也是姓玉,大不了就是换了个主子,他们这些下人,还是照旧做。
王宫火势愈加猛烈,将天空都烧成一片通红,那灼热的火舌冲天而起,卷着层层灰黑色的烟雾,好似有百鬼在哭号,其间,隐约传来兵刃相接的刺耳声响。
城中已经乱成了一团,百姓们纷纷举家逃难,可是城门却紧紧闭着。
守城门的人,早已不是那城防军,而是训练有素的萧家军,他们得了命令,将城中百姓和士兵死死拦住,不许出城。
这举措无疑是火上浇油,百姓顿时沸腾起来,一片暴乱,在城门下集结,哭喊声、叫骂声、求饶声,如一把把利箭,直戳人心。
“开城门啊——”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让出城?”
“这是不给活路啊——”
喊声一声接一声,那城门却纹丝不动,没有任何要打开的意思。
书房里只燃了一盏小灯。
外面喊声震天,
这座城像是顷刻间就会毁掉,但萧宁就恍若未闻,没有任何要逃的意思,站在案边,专心致地研磨,动作有条不紊。
墨条与砚台相接,发出沙沙的声响,她长发散下,未施粉黛,一张素白的脸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下,显得更加不真实,“字都写歪了,在想什么呢。”
修长白皙的手倏地一顿,沈今生放下手中的湖笔,侧目朝着窗口方向望去,天空如血,如江河般殷红,一直蔓延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红得触目惊心,就连夜的冷气都似火焰般灼人,她有些不解:“外面乱成这样了,怎么还写得下去?”
“王权更替,百姓遭殃,不论在哪个朝代,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事情,边关有将,城内有兵,玉珂早已将一切都布好,城破是早晚的事,就算现在逃,也是死。”萧宁的语气平静得叫人发慌,仿佛这天下事,都与她无关,只在案边一隅,安己身,静己心,便足矣。
“若是她登上大位,你该如何?”沈今生目光如剑,一针见血地问。
“做那镇国之柱,成那开疆拓土之人。”
“她败了呢?”
萧宁神色不动,手中的墨条“啪”地一声扔在案上,声音并不凌厉,却令人心中如撞响钟,“这天下事,三分靠天命,七分靠谋断,我偷了我爹的虎符,提兵逼宫,已是谋逆,不论成与不成,他都会扒了我的皮。”
说完,她一手撑在案上,顺势往沈今生身上一倚,整个人娇娇柔柔地偎在她怀里,一抬眼,就是缱绻缠绵的笑,柔声道:“若是我爹来了,你会挡在我身前,护我周全吗?”
怀中女人是那样地陌生,又那样地熟悉,沈今生拥紧她的肩,低声道:“自然。”
外面的喊声和火光都渐渐弱了下来。
这一场恶战,注定是成功的,
寅时,
都城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