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宁在前往主厅的路上,故意放慢脚步,拖沓着前行。
可到底没能逃过去。
主厅里,玉珂倚在主座上,穿着朱红色的绣花襦裙,在腰间系紧,勾勒出纤细的腰肢,一张脸,明艳动人,风姿绰约。
她细长的手指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朝下座女人看了一眼,笑意盈盈:“清圣姑,人来了。”
清圣姑,原名清秋芸,在神医谷中长大,被神医收为关门弟子,又姓清,便以“清圣姑”为名。
她在神医谷里生活了三十年,自幼便见惯了生死,从医仙到毒王,再从圣手到圣姑,经历过的腥风血雨,不比任何人少。
不过,她向来不喜欢掺和王室的事,是以,玉靖几次三番地请她帮忙,她都是拒绝的。
可玉珂不同。她做事,从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清秋芸再如何不愿,也得从了。
此刻,清秋芸一袭白衣胜雪,神情清冷,明媚皓眸,眉间一点朱砂,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即使是戴了面纱,仍掩盖不住绝色的容颜。
她站起来,款款向萧宁行了个礼:“王妃安。”
举止端庄,姿态得体。
萧宁脚步微顿,走到下座,在一张椅子上坐下。
朱红色的主座,象征着独一无二的位置,不容侵犯的威严,玉珂倒好,直把主座占得死死的,如此不知礼数,让她这个正牌王妃,坐在下座,跟平民平起平坐,将她的面子按在地上摩擦。
这玉家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她心头不忿,便板着脸,冷冷地瞧着朱红色座椅上的玉珂,语气并不甚友好:“公主有何贵干?”
见萧宁根本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清秋芸也不以为意,落座后,只是浅浅地勾了一下唇,便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别处。
玉珂放下手中茶盏,在椅子上坐直了些,双手交叠,不急不缓地开口:“沈今生一直卧病不起,我关心他,便来瞧瞧。谁知,听说沈今生与三嫂感情甚笃,我倒是好奇,这传言是真是假。”
说完,她斜睨了萧宁一眼,轻描淡写地吐出几个字:“三嫂放心,我不是想撬墙角。”
萧宁气炸。
玉珂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想聊的偏要聊。
还堂而皇之地当她的面提起沈今生,“撬墙角”三个字,暗示沈今生移情别恋,这打的是何等的居心,昭然若揭。
她忍无可忍,反唇相讥:“你身份尊贵,何必打听旁门左道的事,况且沈今生只忠于我,就算是你,恐怕也撬不动吧?”
玉珂面色一僵,她原本想要诈出萧宁的反应,谁知,萧宁反应太过激烈,她反倒是把自己套进去了。
若说她没有恼怒,那自然是假的,只不过她向来是说一不二的人,话既然已经说出口,便没了回旋的余地。
她缓声解释:“我只是关心沈今生,特地请清圣姑来,替他把把脉,看看身体是否安康。”
萧宁目光在清秋芸身上,心下稍微缓了缓,她本来以为玉珂是想找茬,听了这话,便算放下心来,她确实听过清圣姑的名号,辽人称一姑敌万医,医术高超,神医的弟子,可遇不可求,就算不能根治沈今生,也能缓解病情。
她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她也派人去神医谷打探过,谁知,人家根本不理会,所以,她只听过清圣姑的名字,没见过真人。
如今,玉珂竟然能将清圣姑请来,替沈今生看病,多少让她有些意外。
虽然,她仍然不认为玉珂有这份好心,可若是能帮到沈今生,她愿意暂时休战。
她略一思忖,缓声说:“既然你都请来了清圣姑,那便替沈今生把把脉吧。”
——
萧宁带着二人回到竹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侍女们掌了灯,暖黄的灯光洒下来,驱散了屋里的冷清。
萧宁站在门前,目光直直地望向屋里,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倚在书案边,手中的书拿了许久也不曾翻动一页,单薄的身影在摇曳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孤寂。
她的脚步顿住,心口泛起密密麻麻的疼,记忆中,沈今生极少这样忧思,即便有,也不过是短短片刻,更多时候,是安静的,淡然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
可如今,望着那道身影,只能想到一个词,形单影只。
她收回目光,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涩意,抬脚走进屋里。
“今生。”来到书案边,她如往日一般唤她,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面对沈今生时,她向来会收起所有锋芒。
听到声响,沈今生这才收回神思,抬头望去,眼里的光渐渐亮起,带着些微的欣喜,“你来了。”
话落,看到萧宁身后的玉珂,以及玉珂身旁的清秋芸,她立刻起身,先向玉珂简单行了个礼,又朝清秋芸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姿态端庄,礼节周到,挑不出半点错处。
清秋芸却并未理会,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侧,欲要握她的手腕。
指尖刚触上手腕,沈今生便不动声色地缩回手,清秋芸的手僵了一瞬,复而再次向沈今生的手腕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