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能安安分分待在我身边,能发生这些事情?你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错在哪里?”
沈今生忽地笑了,眼中,有心疼,有无奈,有气愤,有爱,唯独没有后悔,她说:“你这是何意?你是觉得,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是因自己而起?”
“萧宁,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丫鬟?”
“妾室?”
“玩物?”
“还是,一个任你摆布的娃娃?”
沈今生连珠炮似的一连串质问,把萧宁问得哑口无言。
萧宁自知理亏,沉默半晌,终于吐出几个字:“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不知道还能如何说下去,无论她说什么,沈今生都听不进去,反而越发显得自己嘴拙。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今生又问。
事到如今,萧宁索性坦白一切:“你难道不知晓我的心意?你心里明明清楚,却装作不知,先不说我身为王妃,要顾全王府脸面,单单论我父母那关就过不去,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明白吗?”
“我萧宁此生,只为你一人倾心。”
“你为何就不能放下那些无谓的坚持,与我在一起,共度余生?”
沈今生怔住。
原来,萧宁是因为这个。
原来,萧宁也这般不易。
那些被误解、被隐藏、被扭曲的事实,终于得见天日。
这一刻,她看清了。
萧宁的心,其实与她并无不同。
两人之间并非没有退路。
她红了眼眶,再也忍不住,慢慢地凑过去,在女人唇上吻了一下,没有过多停留。
一触即分,极轻,极温柔。
“夫人,你知么?我真的是个傻子,天大的傻子,我同你讲那些话,不过是想让你与我决裂,让你恨我,让你将我当成个陌生人,即便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会为我掉一滴眼泪。”
“我们……”
“还能重新开始吗?”
“你、你肯吗?”萧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沈今生:“只准你悔,不准我改?只是我时日无多,想来,陪不了你到最后了,不过,这段时日,有你在身边,我已无憾。”
“下辈子吧,若那时,你我还能相遇,但求如常人一般相爱相守,共度余生。”
萧宁眼眶热得发烫,喉咙仿佛被堵住了,难受得紧,“你胡说什么?谁说你时日无多?你会好好活着的,我会治好你。”
二人正聊着,眼前花,身子骤然一轻,萧宁愕然抬眸,发现沈今生竟一把将她横抱起来。
沈今生动作很缓慢,力度却很大,抱得轻而易举,格外轻松,一步一步走出屋子,没有半点拖泥带水。
外面飘着雪,纷纷扬扬,天地间一片雪白,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还有女人慌乱的心跳声,鼻尖,是熟悉的花香。
她睫毛轻颤,垂眸看着怀中的女人,轻声说:“天这么冷,再不动动,就要变成冰雕了。”
说罢,松开手,将女人放下。
沈今生出来的目的很明显,打雪仗。
在南方多年,她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雪,此刻,外面的积雪已经没过了脚面,早就按捺不住了,兴奋地紧。
萧宁却像怕沈今生跑一般,双手攀住了她的脖颈,牢牢缠着,没半点松手的意图。
沈今生无奈,扶着女人雪地中站立,两人现在离得近,连呼吸都交缠在一起,她低头,迎上女人略显苍白的面容,缓缓开口:“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萧宁桃花眼微眯,声音又轻又软:“夫人?你那晚不是在榻上叫我阿宁?下了榻翻脸不认人?你要么就叫我阿宁,要么就叫我王妃,这夫人,我可担不起。”
沈今生反驳:“这两者有冲突吗?谁规定,我不能既叫你阿宁,又叫你夫人?”
“在榻上,叫你阿宁,是情趣,下了榻,叫你夫人,是正事。”
萧宁嗔了一句:“油腔滑调。”
沈今生笑的开怀,四周银装素裹,唯她一人笑颜如春,手攀着竹枝,高声说:“飞雪如花落满庭,吾与阿宁共白头。”
共白头,三个字,在寂静的院里,分外清晰。
“共白头……”萧宁跟着重复。
话音刚落,雪球飞扑而来。
躲闪不及,被砸了个正着,好在衣服够厚,力道被缓冲了不少,她揉着胸口,本能地想反击,却在抬眸的瞬间,瞧见沈今生蹲在不远处,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滚着雪球,手里力道不轻不重,滚得又大又圆,偏偏还一本正经,神情严肃,认真无比。
萧宁失笑,半跪在雪地里,捧起一捧雪,团成雪球,向沈今生扔去。
虽是寒冬,却丝毫没觉得冷,反而在心间,有股暖流缓缓流淌。
一生一世一双人。
不过如此。